「小唐,心裏是不是特別難受?」陳副所特別慈祥的問道。
唐梟勉強笑了一下,「難受說不上吧,就是心裏不大得勁兒。有的人壞到骨子裏了,可因為沒有犯殺人放火這樣的大罪我們就拿他無可奈何,只能不痛不癢的給一點點懲罰然後讓他繼續逍遙法外」。
陳副所嘆口氣,拍拍唐梟的肩膀,「小唐,干咱們這一行的最不能鑽牛角尖。你也不是初入行的小孩兒了,知道咱們一年能往檢察院法院那邊提多少個案子,可真正被接收並且審判的又有多少呢?大多數的案子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被打回來,然後不了了之。不是我們做的不夠好,千萬不要因為一兩次的打擊就否定我們的工作」。
唐梟點頭,「我知道的副所,您也說了,我不是初入行的小新人,這些我都懂的」。
正因為懂,所以才覺得特別的無奈。
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她特別討厭和稀泥這種行為,犯事兒了就抓,有什麼可調解的,有理的一方可能也不需要犯錯的一方賠償,人家只是想法律給他們一個公道。
可很多時候,不調解直接走程序,反而讓有理的一方更吃虧。
很多案子走程序會因為證據不足等等原因被駁回,連警方都沒有辦法。
現在,她成熟了,處事更加老道,一些小的案子在做決斷之前會先替受害的一方衡量利弊,把各種情況跟他們講清楚,讓當事人自己去選擇。
人不是生而圓滑,是在這個清明中混雜着邪惡的社會裏混跡的久了,自然就被磨去了稜角。
陳副所欣慰的笑笑,「不愧是唐建國的女兒,跟你爸爸一樣通透」。
這已經不是陳副所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父親,唐梟心中一動,問道「陳副所,我媽從來不跟我提我爸的事情,爸爸的形象在我心裏就是個虛影,您能不能跟我說說我爸的事情?」
「我,老趙和你爸是同一年入伍的,新兵訓練的時候還在一個連裏邊兒,同住一個新兵宿舍,你爸跟老趙是上下鋪,我就睡在旁邊那張床的下鋪。新兵訓練結束,我們被分到不同的連隊,好在還在一個團,各種評比的時候都有機會見上一面。你爸……」
剛起個頭,事兒就來了。
陳副所的電話瘋狂的響起來,他不得不停止這個話題接電話。
電話是老趙媳婦兒也就是唐梟的師母打過來的,特別着急,都快哭了。
病情一直控制的很好的老趙突然暈倒了,老趙媳婦兒一時間手足無措,打完急救電話就給陳副所打了電話。
老趙在劉老太太家陪老太太說話,時間太晚老太太身邊總得有個人照顧,他一個大男人很多事兒都不方便,於是就把媳婦兒叫了過來,夫妻倆都留在劉老太太家照顧她。
老趙媳婦兒剛才起來上廁所,就看到老趙倒在廁所里,頭不知道磕在哪兒磕破了在流血,身上的衣服也被水浸濕,特別的狼狽。
唐梟和陳副所匆匆趕到,等了一會兒救護車才來。
老趙媳婦兒和陳副所都跟着去了醫院,唐梟也想去,奈何劉老太太這邊也得有人照顧,她不得不留下來。
這一晚實在混亂,唐梟的腦袋暈暈漲漲的,心也忽悠忽悠的跳,總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天亮的時候陳副所打來報平安的電話,老趙醒了,情況還算穩定,今天還要做一些有針對性的檢查,檢查結果差不多要周一才能出來。
唐梟鬆一口氣,忙把這個好消息轉述給老太太。
老太太先是笑後來又哭起來,哭的唐梟心裏特別難受。
她說,「小趙就跟我兒子似的,我是看着他結婚生子的。所里每年都來新人每年也都有舊人走,小趙一直擱所里待着,上面要調他去別的派出所當副所長他也不去,別人都不理解,我理解他。他啊,就是太念舊,入了他心的人和事兒他就放不下,就得看着守着,就咱們這小破地方,這些整天就知道嘰嘰歪歪的人,他一守就守了二十來年。他剛查出來得病那時候我就想,怎麼就是他呢,如果能換,把這病換我身上多好,我一個老太太無牽無掛,死了就死了,擱小趙身上那不就是好人沒好報麼」。
老太太越說越難受,說到後面已然泣不成聲。
唐梟不知道該怎麼安撫老太太,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