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爾贊婆卻非等閒之輩,他選的這個紮營之地,還真有幾分講究。
依照原本林羽堂所想,凡攻城之兵,都會在城外十到五里的範圍內紮營。
這樣的距離既不會太近,致使兵力運動空間過小而施展不開,也可防止開城沖營等諸多變故。
當然也不會太遠,使得兵源周轉吃力,這是兵家常識。
所以,林羽堂才會讓那十個襲營老卒在城外十里埋伏,就是料定吐蕃大營必在這個範圍之內。
可是,因為陽關皆是老弱的緣故,吐蕃大軍似乎不太考慮開城沖營的可能,再加上陽關之外地勢開闊,沒了空間不足的顧慮。
遂三里紮營,離關城更近。可是,卻是離預伏之地更遠了。
其次,噶爾贊婆所選的地方也是極為講究,乃是一個處視野極佳的所在。
似乎噶爾贊婆就防範着一手順風燒營之計,所以大營西面,也就是上風口,正好是一處緩坡,放眼望去,里許之內一攬無餘。
別說是摸到營前百丈,就算是夜裏,借着月色,只要崗哨稍加注意,離的老遠便已經是無所遁形了。
這樣的情形之下,還襲個屁的營?
別說只有十個老卒,就算李瓘大軍在此,也難成突襲之勢。
馮大春此時,既有幸災樂禍,也有幾分遺憾。
幸災樂禍的是,林羽堂拽來拽去,佔盡大義,讓他極是不爽,可最後落得個一場空。
遺憾的是,今夜風勢不小,正是火攻的絕佳時機。若真能點着吐蕃大營,那還真夠吐蕃大軍喝一壺的。
「哈哈,這吐蕃人也不給機會啊!」
馮大春戲謔笑言,「林帥這算計,怕是落空了。」
好吧,還是幸災樂禍的成分多一些。誰讓林羽堂說的那些話,既矯情,又沒用呢?
「」林羽堂沉默了。
馮大春話雖氣人,可是說的一點沒錯,吐蕃人在此紮營,襲營確是難了。
望着敵營半晌,沒頭沒腦地嘟囔了一句「別去回來。」
馮大春沒聽清,「你說什麼?」
林羽堂道「我說,那十位兄弟別去平白送死,趁夜回來,還來得及!」
馮大春一聽,頓時瞪眼,心中暗罵「還去個屁!」
傻子都看得出來,襲營已經是不可為之,誰還會去白白送死?
撇着嘴,斜眼看着林羽堂,心說,你這外面只有十個老漢,可不是十營精兵。怎麼想的?還敢硬上?
真硬上了,那就不是什麼一腔熱血,而是憨傻了。
可是,一旁的林羽堂卻不是馮大春想的那樣,緊緊盯着吐蕃大營的方向,心中踹踹難安。
會硬上嗎?
很有可能!
因為那十人之中,領頭的那位是個倔驢,屬於撞了南牆都不回頭的那一種。
一同在沙州呆了這麼多年,林羽堂太了解他了,就算再難,那位也不一定肯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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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城外預伏的那十個老卒確實為難,也確實不想無功而返。
等天色漸暗,他們悄悄摸上來一看,就知道林帥交代的這個襲營任務幾乎已經不可能了。
「怎麼辦?」
為首的那老卒眉頭緊鎖,茫然自問。
他是侯興亮的營副,名叫杜宏才。
「大哥,要不回去?」
說話的這個是杜宏才的親弟弟,名杜宏俊,如今不過四十出頭,是罪營里年齡最小的之一。
「襲營無望,還不如回去!」
杜宏才想了想,老目之中滿是不甘,「回去?林帥所命未成,還有臉回去?」
「可是」杜宏俊急了。
「可是硬着頭皮上去,不等近身百丈,必被吐蕃人發現。到時敵騎一出,不見得能達成將命,豈不是枉死?」
「」杜宏才也知道二弟說的沒錯,可就是不甘心。
此時,吐蕃立足未穩,若把大營再燒了,必能擾亂士氣,對守關來說,將有天大益處。
「再等等!」
杜宏才暗自咬牙,不想就這麼走了。
心道他娘的!男兒大丈夫還點不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