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吳寧藉助着這張圖表,開始把每一項財政收入,給武則天徹底地分析了一下。
農稅,這個不用說,其實大唐的農稅還真不算高,占財政收入將近50。
可是,下面的地稅、使役錢、官屬田、租貸,都是和農業分不開的,也應該算在農業收入之中,這就佔了80的財政收入。
再加上,不算顯眼的常平倉、勾征、土貢,那這個比例就更多了。
吳寧用實實在在的數據告訴武老太太,大唐是個農業國家,財政收入的將近百分之九十來自農民。
這個比例,已經是高得嚇人了。
這裏都不用吳寧去勸,武則天自己就知道,她想提高財政收入,絕對不能再從農戶身上下手了。
但是問題又來了,不從農戶下手好辦,可要怎麼增加農業收入呢?
武則天立刻想到了——逃戶。
這是朝庭的一貫思維,從太宗開始,大唐王朝就不遺餘力地挖掘逃戶,想把天下逃民,都歸於順民。這樣就有人交稅了嘛。
可是,這個問題哪那麼容易解決?
根據戶部的統計,當下大唐有良民不足700萬戶,人口大概就是五千萬左右。
可是要知道,逃戶、奴婢、兵戶是不計入良籍的,大唐的實際人口應該比這多很多。
戶部估計,單是逃人,整個大唐就有不下三千萬人口。
包括武則天在內,所有的大唐皇帝都有一個夢想,就是把天下逃人都歸化於良人。
多了三千萬人口交稅,那得是多少財稅收入?
可這是一個惡疾,英明神武如太宗,果斷善政如武后,也拿逃人沒招。
說白了,經過一甲子的時間,大唐已經沒有多餘的土地能夠安頓逃人了。
而逃戶於原籍出逃,也不是丟棄土地,而是土地被富戶兼併,無地可種。
而大唐實行的是人頭稅,沒有地也得按人頭交稅。
這樣的情況下,不跑還等什麼?
所以,這麼多年來,逃民問題,別說是解決,就算是遏制,朝廷也做不到。
這是一個死循環,逃人越來越多,土地向富戶集中,使得更多的農民變成無產佃農。沒辦法,只能主動賣身富戶,或者出逃。
這樣一來,交稅的人就越來越少。
武老太太熱切起來,難道這個吳寧有能解決逃戶問題的奇方?
猛然抬頭,「還有嗎?」
她手裏的那幾張紙早就看完了,甚至老太監都不知道又給她遞了多少次了。
此時,在武老太太的龍榻之側,吳寧的奏本鋪了一榻,而時間也已經整整過去了半天。
「聖后!」上官婉兒在側提醒,「該用膳了。」
「且先等等。」
看到關鍵之處,武老太太哪肯停下?乾脆道:「把箱子搬到朕身邊來,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無法,只得從命。
而那一箱子奏本剛到老太太身邊,武則天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起最上面幾張看了起來。
結果,老太太又是失望,又是驚訝。
失望的是,吳寧並沒有給出解決逃戶的辦法,這小子和武則天想的不一樣。
而驚訝的是,接下來的一張紙上,吳寧又給出了一個武則天從未見過的感官對比——柱形對比圖表。
吳寧以五年為期,把大唐六十多年來的租庸調、戶、地、草、鹽各稅,分類排列畫成圖表。
只見,租庸調一項,開朝之時,只是短短的一小節墨柱,而後逐年增長,到了代表當下那一條墨柱,已經比唐初高了不知道多少。
但是,代表近二十年的四條墨柱,長度幾乎沒什麼變化。
好像農稅從二十年前開始,就後勢乏力了。
而戶稅,就沒有農稅長的那麼厲害了,雖也有增長,但也只是唐初的兩倍多一點。
而後,只要與農事有關的稅目,歷年來增長的都很迅速。
只是,像鹽課、銅鐵、官營項目這些,則是根本沒長,有的甚到還不如唐初。
武則天看到這裏,心中一顫,發覺好像是哪裏出了問題,可是又抓不住其中癥結。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