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府那片地已經再次如火如荼地開工了,施工隊從街頭到巷尾好生熱鬧。親王府是重點開發和保護,所以單獨圍起,與其他翻新的街道隔離開來。夏
晝到府邸的時候,狹小的入口處停了輛車,是饒尊的。她心裏沉得很,抬頭看了一眼,上午還晴朗的天現在就陰沉了不少,天際深處似在吞吐烏雲,層層疊疊地壓過來遮了光亮。
周遭都是建築工地的布圍,只不過上面的lg不再是華力一家,這是華力和天際共同的產業,推舊翻新已是大勢所趨,就算邰國強拖着殘破的身軀來了這裏又怎樣?
該逝去的終歸逝去,哪怕再懷念也無濟於事。秋
風起,掀了幾多秋意的氣味來。
夏晝沒工夫傷春悲秋,快步進了王府。王
府一如既往地沉靜。
似乎就連淙淙泉水聲都聽不到了,行走一路,枝椏上也不見鳥的影子,遠遠的是施工隊叮叮咚咚的聲響,襯得偌大的王府就愈發沉默悲涼了。
夏晝直奔饒尊在電話里給出的方向:那株曾經被吳重和阮英刻了一對同心的古樹。剛
拐進庭院就瞧見饒尊的身影了。站
在樹前,背影挺拔,穿得稍顯正式,雖說還是艷色襯衫,但至少手臂搭着件深色的西裝外套。身長肩寬的,遮了大片樹前光景,等夏晝稍微一偏身轉了目光,這才看個清楚。
邰國強靠坐在樹幹旁,頭低垂着,阮琦跌坐在地,一動不動。
等夏晝走上前,這才看見邰國強闔着雙眼,耷拉着的臉絲毫生氣都沒了,可嘴角在微勾,像是含笑西,懷裏是個錦盒,夏晝心裏咯噔一聲,看着那錦盒,多少能猜出裏面是什麼了。饒
尊的臉色很凝重,如罩了烏雲,見夏晝來了後朝着她身後又看了一眼,看沒人,眉頭倏然皺起,「陸東深呢?出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見他過來?」
夏晝沒等說話,聽見動靜的阮琦倏地轉頭,看見是她後一骨碌從地上爬起,衝到夏晝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快去看看他!」近
距離下,夏晝這才瞧見阮琦臉色蒼白得嚇人,像是被人刷了層漿糊似的,讓她不由想起當時給商川招魂時扎的紙人。她的袖子染上了血,是阮琦抓上去的,而阮琦手上的血……夏晝目光轉過去,邰國強一手是緊扣着錦盒,一手攥着個刀片,微微攤開,掌心裏都是血。她
走到邰國強面前,蹲身下來,伸手在邰國強鼻息下探了探,然後湊得他又近了些,仔細觀察了一番,很快,心臟就因為竄跳而難受得緊。
血染了錦盒,夏晝將其打開,裏面是只香囊,她費力做出來的那一隻。夏
晝起身,目光落在樹幹上。除
了早年刻上的同心外,現在又多了一行字:生當長相思,死當復來歸。一
筆一划都十分用力,線條鋒利,夏晝這才明白邰國強手裏的刀片是做什麼用的。許是他從醫院順手偷來的刀片,那是只裸刀片,他在樹幹上用力刻下每個字的同時,刀片的另一端也割傷了他的手,刻了多少字,就流了多少血。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如果有幸活着,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如果不幸死了,我也會永遠想你。
邰國強將這句話改了意思刻在樹上。生
當長相思,死當復來歸,這改動後的一句話,道盡了吳重的全部心思。吳
重在病房裏曾經跟阮琦說,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去找過你母親,真的不知道原來她還活着……生
,無法承諾相伴,雖說當初為了利益,但也遭了半生的相思之罪,死,但願能找到她的魂魄,道一聲,我來陪你了。阮
琦見夏晝站着不動,急了,上前問她,「為什麼停手了?你救救他吧,之前你不就是救過他嗎?」
「我救不了他。」夏晝心裏壓得很,「他耗盡了心力,已經過身了。」
依照吳重目前的身體狀況,哪怕是留在醫院裏隨時監護都命不久矣,更何況他折騰到了親王府?他明知道自己一旦離開醫院就危在旦夕,但還是來到了曾經與阮英的定情樹下,手攥着阮英最喜歡的氣味的香囊離世。
一個人真正死去,身上是沒了活人的體味和氣息的,她雖救不了他,但她能清楚得聞得到。
死人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