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刺骨的寒,幽幽地只能窺見一絲絲明暗晦澀的光。
長了青苔的石階,拾級而下是如一座古城的廢墟,遠遠的就瞧見數不清的人,或站立或隨着水波搖擺。
他們都死了。
皮膚卻似活人一樣白皙,可近看,是蠟,包裹全身。
他們在幽暗不見天日的水底絕望地沉默,像是被詛咒的人,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突然,有一具屍體睜眼。
血從眼眶中汩汩而流,被蠟封的嘴吃力掙開,艱難地蠕動口型。
他在說,救我!
蔣璃驀地睜眼。
頭頂上是一枚枚開得正旺的白蘭花,午後的光被鬃密的葉子過濾得只剩溫暖,葉隙間可瞧見湛藍如萬頃琉璃的天。
耳邊有人在小心翼翼地輕喚,「蔣爺?」
蔣璃微微側過臉,蔣小天蹲在躺椅旁邊拄着臉,見她醒了,他看上去異常興奮,「您做夢了?」
是人都會做夢,做夢有什麼好奇怪的。
蔣璃在躺椅上翻了個身,沒理會蔣小天像是終於抓住了她的小辮子似的驚喜神情。
蔣小天見她扭臉又闔眼,急了,跟着繞過去,陪着小心,「爺,您可別睡了。」
「蔣小天,別以為你湊巧跟我一個姓我就不捨得揍你。」蔣璃沒睜眼,不緊不慢地來了句,聲音慵懶得好聽。
蔣小天一聽這話馬上把自己撇乾淨,「我哪有這膽打擾您啊,是譚爺,他請您過去一趟。」
蔣璃睜眼,盯着蔣小天。
人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蔣爺長了雙漂亮的眼,作為小跟班的他自然也喜歡這雙眼睛,但如果被她這麼瞧着,半笑不笑的,會讓他除了有點不好意思外還有點緊張。
「譚爺說有重大的事兒要跟您商量呢。」他陪着笑。
蔣璃利落起了身,左胳膊伸至胸前,右胳膊交叉到腋下,手腕微微用力抻展了下筋骨,然後又換了一面,左腕翻轉時,可見腕口處蜿蜒了一枚青墨色狹長眼睛紋身,襯得膚色更白,紋身更妖異。
「先說說什麼情況。」她不疾不徐地問了嘴,深吸一口氣,滿是白蘭香。
滄陵古城到了0月底的時候天氣會格外好,白蘭花滿城飄香,因為在這裏,幾乎每家每戶的庭院裏都會栽上一棵白蘭樹。
她所在的是處不大的納西庭院,四方庭院圍上四方的天。
院後有一處木質房,房門上雕着不知名的花,窗上寫有奇怪的文字,像是符咒。
長四米的圍欄,有茶几木椅,所以一旦趕上雨天就可以倚欄而坐,品茶聽雨。
前院是店鋪,透過玻璃可見店內或懸掛或擺放着各色非洲鼓,以整木製成的傳統非洲鼓為多,也有零星玻璃或其他材質的現代非洲鼓。
靠近店門口擺放一隻3寸羊皮純手工雕紋的非洲鼓,上面鐫着跟後院窗上一樣的七彩咒符,非賣品,是這家店的鎮店之寶。
店鋪的窗子落地幾淨,所以瞧得見對面街的那家飲品店,牌匾寫有「神仙飲」三個字。
牌匾旁懸有青銅風鈴,風鈴上也有熟悉的咒符。
雖是午後,但店鋪門前依舊排了長隊,那是一家一年到頭都人滿為患的店,買飲品的除了當地人外還有千里迢迢趕到古城的外地人。
不知從哪跑來的半拉大小土狗趴在躺椅旁曬太陽,見蔣璃起來了,它也起了身抖了抖尾巴跑出去玩了。
古城裏的貓就聰明些,爬到土木結構的或店鋪或客棧屋頂假寐,耳朵會因偶爾的聲響撥動兩下。
蔣璃最喜歡這個時節,少了國慶節走馬觀花的遊客,古城內留下來的除了居民、商鋪的主人就是留居在這享受陽光躲避繁世的資深背包客。
「來了個大人物,好像就是那個鬧鬼的酒店的總頭頭,總之陣仗挺大的,保鏢啊車子啊一長排,還有來了不少記者,把譚爺的林客樓圍得可嚴實了。」蔣小天充當小號角,把看見的能聽到的全都一五一十相告。
蔣璃抻筋的動作停了停,半晌後「哦」了句,也不見着急。
倒是蔣小天憋着一肚子的着急上火,他可是瞧見了林客樓里波濤暗涌的情勢,正打算硬着頭皮開口催促,就見有人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
002 來了個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