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璃推開更衣室西側衣櫃櫃門時,內嵌的幾盞水晶燈一亮,裏面的衣裙堪比星光還要奪目。一整排的晚禮裙,各色各款,出自全球名家設計之手,限量的、定製的都有。晚禮裙旁又設有暗格,每一處暗格里都有一款搭配手包,明星款、非賣款等等,相互間襯着高貴。
有一款晚禮裙是用三維衣架支撐,赤炎的紅,裙擺拖地,如烈焰灼燒。蔣璃抬手輕撫裙擺,細細輕紗捻在手指似皮膚柔軟,耳畔是曾經的歡笑言:
「這件禮裙留着,以後咱倆誰坐上會長的位置誰就穿。」
一些過往凝固下來就成了痛,像是匿藏在腦細胞中的疾,時不時會竄出來折磨得讓人痛不欲生。
蔣璃深吸一口氣壓了這疼,手指一挑,將懸掛旁邊的那件晚禮裙摘了下來。
入夜後北京是座病了的城,血流不止又無法順利暢通,如在高處眺望,就像是被時間的鐮刀屠城。蔣
璃收拾好到了停車庫後看了一眼時間,距離景濘告知的開始時間只剩下二十多分鐘。從她的住所到天際酒店不算太遠,但這個時間點,開車加堵車沒有近一個半小時下不來。她
低頭瞅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總不能穿着這身去擠地鐵吧?暫且先不說她有許多年沒坐過地鐵壓根就找不到進站口和出站口,就算是熟悉路線,她頂着這一身行頭在晚高峰跟人擠地鐵也不現實,再遇上個鹹豬手,依她的性子肯定會打得對方手殘,一來二去反倒耽誤時間。蔣
璃的目光從車子躍過去,車庫的角落裏停着輛車,用厚重的防塵布蒙着,那輛車被塵封了三年之久,哪怕是她回來的這些時日,她都不曾有勇氣掀開來看上一眼。
她走上前,捻着防塵布的一角,少許,驀地掀開。防
塵布在空中揚起如浪的弧度,一輛黑色重型摩托於眼前,依舊光潔如初,機身似黑曜石般耀眼。這
般重型卡司,曾經是她的最愛,肆意瀟灑地歡脫在北京的街頭,像極了曾經不拘不束的歲月。蔣
璃跨了上去,禮裙的弧度多少限制了自由,但還好,足以讓她發揮。啟動了摩托車,霎時,車子的轟鳴聲響徹了整個車庫,如低音炮似的絕響,拉扯着她對這摩托車的熟悉。她
掖好了裙角,一手撫了撫車頭,輕聲說,「久違了老朋友,我,夏晝回來了。」*
*
今晚的慶功宴分兩部分進行。項
目發佈和晚宴。
項目發佈部分是由媒體在場,進行全程跟蹤報道,晚宴部分則是不對外報道,媒體記者們可以留下,但不允許開機器偷拍。
慶功宴倒計時時,景濘又來請示了一下陸東深,詢問是否正點開始。陸東深正在跟陸振揚和幾位總部的老股東攀談,其中一位股東聞言景濘的話後略感奇怪,「是哪位嘉賓還沒到嗎?」景
濘無法作答,只等陸東深的決定。陸
東深抬腕看了一眼,又掃了一眼景濘,景濘何其聰明,自然明白陸東深這一眼的含義,不着痕跡地輕搖了下頭。陸
東深眼裏如暮色般低沉,轉頭看向問話的股東後唇角含笑,「沒有,大家都到齊了,父親,幾位世伯都先入座吧。」又叮囑了景濘,「準時開始。」景
濘點頭,「好,陸總,一會發言的環節我再跟您確定一下。」陸
振揚和股東們出去後,景濘叮囑會場司儀時間,然後攤開文件跟陸東深最終敲定發言流程。他
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心思卻不在上面。
景濘的聲音也似乎越來越模糊,直到飄至九霄雲外。
上一次他也是這樣久久等候,等到宴會快開始,等到宴會快結束,主辦方是他合作多年的夥伴,笑着跟他說,你這齣席個場合不帶女伴的毛病得改一改了,總不能讓人覺得你不喜歡女人吧,哪怕是場面上的女伴怎麼着也得備一個。
其實他想說他帶了女伴,只不過,被女人放了鴿子。今
晚……
夏晝,你的心思到底在誰身上?或
者真是他一頭熱,他希望她能來,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思,希望她能當着面跟他說一句,陸東深,我愛你。
原來,等一句話跟等一個人一樣耗盡心力。
**一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