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璃恍似做了場大夢。夢
里是在滄陵的歲月,清澄的陽光,明朗的星月,新雨長階白蘭曳香。這三年了宛若一段美得太不真實的時光,伴着她回京的步伐,夢終究是醒了。
譚耀明的很多產業都充公了。但
他給她留了不少東西,但凡不會將她牽扯進案子裏的東西盡數都是給她的。
錢是自然不在話下,那一筆筆從未在警方視線里曝光的巨額款項都被譚耀明盡數轉到她的腰包。可對於她來說,人活着比什麼都重要,譚耀明的離世,塌陷了她大半截的生命,徒留着錢還有什麼用。所
以,那筆錢她就盤算着等風頭再過一過就以譚耀明的名義捐了。
除了錢,譚耀明還留了樣東西給她。
無人的時候,譚耀明在信中的話一遍遍在她腦中過,他說:洗去一個人的過往資料很容易,但洗去一個人的過往記憶卻很難,阿璃,你終究有一天還是要面對過去找回自己,所以,我給你留下了這個。但不管怎樣,你只要開心就好。寥
寥幾筆,卻是能道出譚耀明為她傾盡的心思。
三年前,譚耀明救她於水火,她給自己起了個名字,蔣離。蔣
離,將離。那
是她決定告別過去的絕決。譚
耀明輕撫着她的頭說,那就叫蔣璃吧,琉璃的璃,女孩子,這個字好聽又好看。
將離,終究她還是沒能離開過往,所以,這個名字在最開始誕生的時候其實已經預示了她的命運。
當饒尊出現在她家門口,那張臉被走廊的燈光映亮,她就想起他的那句:你想忘卻前塵,前塵卻因你而來。蔣
璃最直接的反應就是關門。男
人的大手卻一把控住房門,讓她強行關閉不得,下一秒,房門就被饒尊推開。
蔣璃驚悚,連連後退了兩步。
饒尊卻對她這般見鬼的模樣見怪不怪,閒庭信步地走了進來,高大的身影投落,像是踩着眾生的影子前行。見她目光瑟瑟,他笑了,盡數風流就匿在他微挑的單眼皮和狹長的眼裏。若是在其他人看來,他一笑如染盡世間風華,自是英俊,可在蔣璃眼裏,他的笑是她的夢魘,跟他的人一樣令她恨不得退避三舍。「
怎麼樣,三年沒回家了,還習慣嗎?」
蔣璃整個人都貼在牆壁上,沒說話,可後背發涼,像是有蜈蚣在爬,慢慢的,是汗。
饒尊在她面前站定,抬手,手指輕搭她的發尾,寬大的掌心貼着她的臉頰,感受到她有一絲顫抖,他的眸色很快就變了。手勁一收就控住了她的後頸,二話沒說將她拉到了鏡子前,她腳步踉蹌不穩跌坐在地,鏡中的女人臉蒼白。
她低垂着頭,目光能及的只是饒尊擦得光亮的皮鞋和西裝褲腿。
「抬頭。」饒尊居高臨下的口吻。
蔣璃沒動。饒
尊蹲身下來,長指一挑勾起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扭着朝向鏡子,堅實的胸膛壓在她的後肩上,「你自己看看你現在是什麼德性?」鏡中饒尊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俊臉鐵青,「你逃了三年,結果怎麼樣?現在不還是一樣不敢面對我,甚至不敢面對你自己?」
「我沒逃……」這話蔣璃近乎是拼盡了全力,可擠出來的聲音極小。「
是嗎?」饒尊將她扳到鏡子前,「看着我!」
蔣璃逃脫不開,抬眼,看着鏡中的男人。饒尊的目光在對上鏡中她的就變得溫柔了,不忍苛責,輕嘆,「夏夏,我們回到從前不好嗎?」
一句夏夏讓蔣璃突得變了臉色,一把將他的手推開,雙手捂耳蜷縮到鏡子一角,「別這麼叫我!」饒
尊見狀皺了眉頭,上前扯下她的手,任由她掙扎都箍得緊實,「別這麼叫你還怎麼叫你?我告訴你,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你想逃避到什麼時候?」捧起她的臉,他一字一句,「你不是蔣璃。」
這句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蔣璃只覺得支撐自己的唯一那麼點信念和堅持都瞬間被他推倒,絕望衍生了恐懼,恐懼盤旋成了憤怒,她陡然歇斯底里,推搡着他,「你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還要出現?饒尊,你已經逼死了一個譚耀明,現在你還想逼死我是嗎?」「
譚耀明是作繭自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