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下了場雨,洗淨了北京長街小巷整個冬天的蕭瑟味。立春後的夜雨少了刺骨的凌厲,多了幾許溫柔。霓虹之下仍舊車水馬龍,甩着一長串的尾燈蜿蜒着夜色如漫長星河。西
皇城根南街的一處宅邸卻是安靜。府
牆高高,灰白牆體靠近朱漆大門的位置深嵌了巴掌大的石碑,碑名斑駁只能依稀瞧見最後一個「府」字。乾枯的常青藤藤蔓爬了牆頂,從緊閉的朱漆大門中看不到裏面的結構,卻也能從門前的石獅、挑高的門檻和門上的金珠能瞧出這府邸曾經的輝煌來。景
濘收了傘站在門前。
一滴雨墜着門前石檐滴到她頭上,順着頭皮滑落。
她哆嗦了一下,冷。
推開沉重的朱漆大門,穿過幽長曲廊,重門疊戶院落深深,入耳是假山疊嶂間水流飛濺的聲響,還有雨水打落人工湖面的滴答,偶有漣漪,是圍着枯蓮的魚兒吐泡。佔地面積不小的四方庭院,若不是對這裏熟悉的人必然會迷失方向。
宅院西翼就遺世獨立了不少。是
一處戲樓。
坐南朝北。上
下場門上仍舊掛有錦緞繡花門帘,屋脊、壁柱、梁枋等雕工了得,明眼人一看就是出自老匠人手藝,青綠彩雖已晦澀,但樑上透雕清晰可見,貼金灑銀足見府邸主人對戲曲的喜愛。室
內戲台大多以實用為主,但這裏氣派輝煌,架勢直逼紫禁城內的皇家戲樓。台
下設的位置不多,原本也只是供府邸主人賞戲之用。戲
台上亮着燈,沒人唱戲,光線落在空曠的台子上,乍一瞅有些瘮人。台
下幽暗。
主椅上坐了一男子,身影頎長,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指骨修長,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景
濘的高跟鞋聲很輕,但還是聲聲迴蕩。
男子沒回頭,輕敲扶手的動作停止了。
「這處宅子是不錯,怪不得陸東深勢在必得。」他嗓音淺而淡,很悠閒。
景濘在他旁邊的椅子坐下,將收好的傘立在椅子一側,傘面的雨滴滑落,很快在地上洇開一小片水攤來。「
我們不能再見面了,這是最後一次。」景濘的聲音有點冷。男
子笑看着她,「消息你該給已經給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現在想着收手?」「
他已經開始懷疑我了!」景濘的情緒有些波動。
男子嗤笑,「他相信過誰?」景
濘緊緊抿着唇。
「這處親王府荒了太久,陰涼得很,但勝在寸土寸金的地段上,陸東深這人瞄準目標的能力還是很讓人敬佩的。」男子說着又嘖嘖了兩聲,「只是可惜了這戲台,估計着是保不住了。」景
濘停直了脊樑,「你到底想說什麼?」
「很簡單,我要陸東深的底價。」景
濘身子一顫,「什麼?」她看向他,「你要這片地做什麼?」男
子看着戲台,笑,「我要的不是地。」
景濘全身繃緊,死盯着他的側臉。稍許,她倏地起身,「我看你是瘋了!」話畢要走。手
腕被男子一把控住,緊跟着一個用力,景濘就被他拉坐在懷裏。她驚喘掙扎,推搡間卻被他摟得更緊,她急了,喝道,「放開我!」「
床都上過了,還有什麼可害羞的?」男子低笑。
景濘陡地僵住。
見她不掙扎了,男子抬手輕撫她的臉,指尖摩挲着她的眉眼,再開口時嗓音低沉溫柔了許多,「有沒有想我?」景
濘呼吸急促,斂着眉眼,許久後說,「我知道,你並不愛我。」
下巴被男人捏起來,「你愛我嗎?」
景濘對上他似含笑的眼,硬生生把那個「愛」字壓下去,「不愛。」男
子微微抿了唇,下巴的弧度僵了些許,但很快淺笑,「所以,只保持床第之歡也不錯。」「
我說過,我不會再單獨見你!」男
人扼制住她的逃脫,微微眯眼橫生魅力,卻足具威脅,「你以為你不見我就能洗白了?你出賣過陸東深這是不爭的事實,別管是一次還是幾次。景濘我告訴你,陸東深的底價我是勢在必得,而底價的價碼我希望是從你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