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姿三的手指微微的顫抖起來。
一名劍師理應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心境如此劇烈波動,實在是很不好的事情。
這名年輕人應該就是先前那少女口中的林煮酒。
林煮酒這個名字,在整個修行者的世界毫無名氣可言。
至少他自己都可以肯定,同樣是姓林,但自己林姿三這個名字,比起林煮酒而言要響亮很多。
很多別國的修行者都會聽過他的名字,但應該根本未曾聽說過林煮酒這個名字。
然而即便聽的只是這些簡單的對話,他都可以確定這林煮酒平時的修行方式便是最殘酷的實修,在真正的生死戰鬥之中提升自己的境界和實力。
雲夢山那批馬賊之中原本就有許多修行者,但和尋常的修行者相比,他們在自己的生存遭到威脅時,可以用出任何卑劣的手段來贏得戰鬥的勝利。
他根本無法想像,一名像他這種年紀的修行者,如何卻面對這樣兇殘的馬賊,並最終將他們全部殺死。
更令他無法想像的是,這林煮酒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傷,但在這種情形下,他的那名師叔,竟然還要讓他趕回來面對所有參加劍會的年輕才俊?
哪怕這名叫做林煮酒的年輕人比葉新荷還要強大,然而逼得太狠,也不怕繃斷了那根弦,不怕留下妨礙今後修行的隱疾?
「祁師叔真是有些喪心病狂。」葉新荷在此時冷冷說了一句。
有熱氣飄蕩,第二碗面端了過來。
林煮酒不勝歡喜,讚許點頭道:「我也覺得。」
葉新荷面對他似乎總有些無可奈何,眉梢微微挑起,轉過頭看着那名叫做嫣心蘭的少女,「你先前還覺得我做得不妥,現在祁師叔都喊他回來鎮山門,也不怕天下人說我們巴山劍場故弄玄虛,說是開山收徒,結果原來是巴山劍場向天下示威,讓天下看看巴山劍場現在如何如何?」
林煮酒又在飛快的吃麵,吃麵的聲音響得如同打呼嚕一般,這和林煮酒先前的慢條斯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含湯帶水,聲音模糊不清的響起:「我也是這般說祁師叔,我又不是他所希望的那種修行變態,在雲夢山呆了那麼久,誰不想歇一歇?但祁師叔說巴山劍場何需對人解釋?更何況祁師叔說余師伯和顧師叔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未必是誰勝得了我就能成為巴山劍場弟子。」
「不以勝負論?」葉新荷眉頭大皺。
林煮酒頭顱微胎,嘴角掛着些麵條,有些滑稽的微微點了點頭,道:「而且既是難得的公開收徒,絕不止收上一名兩名這麼少。」
「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嫣心蘭一直認真的聽着,直到林煮酒吃完這第二碗面,開始喝湯,她才輕聲問道,「祁師叔和余師伯、顧師叔他們走的近,而最近你跟着祁師叔在修行,我們雖早就是巴山劍場的弟子,但之前修行時,顧師叔一直不知在哪裏閉關,我們見都沒有見過,而且我們也並沒有固定跟着某人學劍,也算不上一定是誰的親傳弟子,那這次顧師叔收徒,我們也算在其中,還是我們就根本不在他挑選的人選之中了?」
「當然算。」
林煮酒喝完最後一口湯,異常滿足的伸了個懶腰,笑道:「不然祁師叔急着讓我趕回來做什麼,顧師叔選徒都已經不限於秦人,當然是他看得順眼誰,他就挑誰做弟子。」
林姿三聽得心臟又劇烈跳動起來,但下一剎那,他便不自覺的垂頭羞愧起來,想着那顧離人即便再怎麼不拘一格,此間比自己優秀的年輕人太多,哪怕不以勝負論,再怎麼挑,都似乎不可能挑到自己頭上。
「要忙了。」
林煮酒隨手端起桌上的一碗冷茶喝了一口,便對着嫣心蘭和葉新荷點了點頭,起身朝着酒鋪外走去。
嘩啦一聲。
他走到鋪外時,背後包袱上卻是震開一匹布幅,如同一面酒旗般有趣的挑在他背上,上面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跡卻十分醒目:「想進巴山,先問我劍。」
夜色新鮮,芭蕉葉淋了新雨更加新鮮,就連街巷之中間雜在鋪間的老樹都透着一種新鮮的氣息。
但這些都比不上林煮酒這種做派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