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名頭戴竹笠的人來自於韓,其中那名聲音蒼老的旅人,一生已經經歷過數十次這樣的殺局。
這種殺局都是針對身在高位的權貴,按照他過往的經驗,即便準備得十分周詳,但只要有些點考慮不到或是出現計劃之外的因素,那這樣的殺局便恐怕會導致不可預知的後果。
在過往的十餘年裏,像他這樣的人物越來越少,便是因為百密之下終有一失,很多經驗豐富的獵人也終究死在荒野之中,所以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儘可能的小心一些,再小心一些。
當這名來自韓地的旅人隱隱有些不安,但又的確發現不了有什麼不對時,在遙遠的長陵,一名比他經驗更為豐富,尤其可以將長陵的很多人當成棋子的老人,也是同樣的感覺。
長陵的高處,觀星樓中,李布相負手靜立在窗前。
此時白晝,無星可觀,李布相的目光落在長陵的巷陌之中,即便整個長陵的每一條小巷他都已經看過了無數遍,熟悉得就如同他自己的血脈,但今日裏,他就像是看着一座陌生的城池般仔細的看着這座城的巷陌。
在他年幼,剛剛開始讀書時,他的老師便讓他記住,人之一生,能夠做好一件事,能夠將一件事做到極致便已不簡單,而且人之一生,往往只有精於一件事,才有可能將這件事做到極致。
若是認準了一件事,那不管多少阻撓,不管多少困難,便不能言放棄。
他聽得進這個道理,但花了很多年的時間,才確定了自己的目標,若是這一生要做好一件事,那這件事便索性是件大事。
他決定的事情,便是謀這座城。
很多的野心家是當自己的實力到達了一定的程度之後,野心才慢慢起來,才慢慢變得無法收拾,但他不同,從他還沒有擁有很強大的實力時,他就已經擁有了這樣的野心,然後他便一步步的為之謀劃,為之努力。
所以若說和所有謀奪這座城的人相比,他花去的時光最久,經驗也最足,做出的謀劃也最為縝密。
在過往的十餘
年裏,這座城在他的眼中已經漸漸蛻變為棋局,那些強者,甚至是和他一起謀奪這座城的對手,在他的眼中也漸漸變成他可以利用的棋子。
他按照他的意志來推動這座城的變化,來讓這座城走向他想要去的地方。
然後這座城對於他而言變得越來越熟悉,無一物不熟,沒有多少秘密可言,任何細微的變化,他似乎都可以精準的預知。
甚至在清晨時分,他看看天邊的雲氣,就能知曉今日的長陵是陰是晴,是暴雨如注,還是小雨纏綿。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年幼時的老師所說的道理是對的,專注於一件事做得越久,就越是能夠熟能生巧,就越是覺得自己分外擅長,也越發覺得如魚得水。
然而今日裏,他聽着那些人的回報,看着這座無比熟悉的城,但心中卻有一種怪異的滋味不斷的升騰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
就像是明明是熟悉的棋局,明明是任何一步都出自自己的調動,明明沒有任何的意外,明明一切都在自己的意志下前行,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對的地方在滋生,就像是烈日暴曬下的地面,似乎在不可思議的長出一些青苔。
這種感覺不會沒來由的出現。
所以一定有些他沒有注意到的事情在發生,或許有他沒有察覺的敵人在出現。
他沉吟了許久,最終他的目光落向了長陵的皇宮。
他懷疑那名老皇帝是否已經悄然下達了什麼石破天驚的命令。
在過往的十餘年裏,他最大的敵人,以及在他眼中看來對等的敵人,便始終只有皇宮裏這名老皇帝。
所以在嗅到一些危險的氣息時,他的潛意識還是讓他覺得危險來自那名老對手,來自這座城中。
但他想不到的是,此時劇烈變化的中心,卻是在不起眼的小城屯留。
……
兩名頭戴竹笠的韓王朝修行者在枯死的老樹下停留了片刻,吃了些東西,便準備換一副裝束進入屯留。
那名始終覺得有些怪異卻說不出來哪裏怪異的聲
音蒼老的修行者還是決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