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食物的香氣沿道而來。
嫣心蘭提着食籃走進了這個小院。
粥是湖州一帶的鮮米熬成的白粥,放了些桂花。
點心有糖藕,有剛蒸好的米糕,還有一些野菜製成的醃菜。
吃食很簡單,量卻不少。
王驚夢慢慢的走了出來,他在贏武的面前坐了下來,點了點頭,算是見禮。
然後他看着贏武,輕聲問道:「一起吃嗎?」
贏武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道:「好。」
他並不是要刻意的顯得禮賢下士,而是他昨夜到現在,真的憂心,並沒有吃任何東西,此時放鬆,再聞着食物的香氣,他便真的餓了。
只是當粥放到面前,他喝了一口之後,卻是不自覺的停了停,其餘人並不知道他這是為什麼,但林煮酒看着他此時的神色,卻是微微笑了笑,道:「要酒嗎?」
「我本不愛飲酒,但是此時此景,卻想飲酒。」
贏武有些意外的看着林煮酒,然後看着王驚夢和鄭袖,「想敬諸位一杯。」
林煮酒微微一笑,只是這一笑之間,一個酒葫蘆便已放在了石桌上。
「他能飲酒嗎?」
然後他看着鄭袖,又看了王驚夢一眼,問道。
鄭袖淡淡一笑,道:「能。」
王驚夢沒有拒絕,酒乃心情,心情乃意。
贏武此前太過壓抑,現在到了這裏,卻發現膠東郡也在這裏等着自己,他心中激動,起杯便一口飲盡。
此時喝的便是心情,只是這酒線入喉,熱氣直衝頭顱,滿口芬芳,他卻是不由得一愣,下意識的道:「好酒。」
再看林煮酒倒在其它酒杯之中的酒液,竟是淡淡的粉紅色,十分好看。
「這是楚地的杏花酒。」他有些驚訝的說道。
「不錯。」
林煮酒微微一笑,道:「不過我酒方已有,這種酒釀造起來毫無難度,只缺一片合適的杏花林而已。」
贏武想了想,道:「長陵卻好像沒有什麼好的杏花林。」
王驚夢喝了一杯酒,然後小口喝粥,隨口道:「沒有,那種上一片就好了。」
贏武點了點頭,他又喝了一杯,卻是垂頭沉默下來。
片刻之後,他慢慢抬起頭來,嘴角儘是苦意,道:「我原以為,我父皇重病痛苦不堪,卻拖着不死,只是想扶我上位,他活着,便可以令成皎不做出過分的事情,可以為我贏得一些時間,扶持我自己的勢力,但現在我卻發覺,並非如此。」
林煮酒倒酒的手微頓,只是他並沒有出聲。
王驚夢也只是慢慢的喝粥,安靜的聽着。
鄭袖秀眉微蹙,道:「他給任何人的感覺,是更加疼愛你一些,而且他所做的一切,似乎也都是要讓你順利登基,你何以覺得並非如此?」
「他的病,並非我想像的那般重。」
贏武的面色變得蒼白了些,道:「從我幼時開始,他便無數次的提醒過我,我大秦王朝此時最大的弊端,便是長陵那些貴族門閥的權勢太大。哪怕拋開軍隊不算,許多和百姓安居樂業息息相關的命脈,都操持在那些貴族門閥之手,但最為關鍵的是,這些貴族門閥的財富,許多都來自和其餘各朝的生意。但長陵的這些貴族門閥之所以擁有這樣的權勢,一是因為他們大多都是大秦王朝的開國功臣,其次之前訂立律法,便本身大大優向這些貴族門閥,現在要想徹底解決這些弊端,便只有變法。」
「成皎好大喜功,行事激進,而且手段也比我兇狠,之前我覺得父皇之所以選我,而不想讓成皎登基,就是因為生怕他登基之後便貿然推動變法,如此一來,若是太過激烈,便很快和這些貴族門閥決裂,到時不是那些門閥的對手,連皇位都被人奪了去。」
贏武苦笑起來,道:「但我卻發現,我父皇卻已經在着手安排推動變法之事,有些事情,我以為是成皎的意思,實則是他的意思。他真正所想,應該是在他活着的時候,便推動變法,等到變法完成,大局平定之後,再平穩交接皇位,然後他才放心的離開這世間。」
場間沒有笨人,所有的人都聽懂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