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後是白晝,白晝之後便是黑夜,時光永恆流轉,片刻不歇。
又過了十數個黑夜,渭河的港口之中行來了一條船。
一般的漁船和商船都會儘量在天黑前靠岸,一是乘着天明可以搬運新鮮貨物,二是即便是在夜間卸貨的,也要在天黑之前在港口擠到一個方便停靠和卸貨的好位置。
至於在入夜之後才到來的船隻,一般都會停留在港口外的河邊,等到第二天日出之後再進港。很少會有船隻在入夜,甚至深夜之後硬擠入港口內里。
驚擾一些船戶的休憩只是小事,關鍵在於,誰也不知道停靠在這個港口裏的船隻到底屬於哪家。
誰也沒有底氣,可以讓所有的船隻給自己讓出一條道來。
然而深夜之中,來了一條破船。
這條破船變成了例外。
這條船是一條不大的鐵甲船,在船木之外,包裹着一層薄薄的鐵甲,這種鐵甲原本塗滿了特殊的油脂,很難鏽蝕,然而這條鐵甲船的表面卻是已經鏽蝕不堪,鐵甲內里的船木甚至都給人一種即將泡爛的感覺。
這艘船上的很多處地方都給人一種經歷了許多可怖海浪衝擊的感覺。
只是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這艘船的許多處地方,甚至長滿了一些貝殼、珊瑚類的東西。這些都是海里的生物,自然無法在淡水的渭河之中生存。
這些東西也早已死去,骸骨的重疊,變得有如細碎的岩石。
唯有經常停留在海外的船隻,才會擁有這樣的印記。
而如此大小的船隻,能夠常年穿行在海外,除了需要高超的控船技巧之外,最為關鍵的,是對海外海域的一切都很熟悉。
無論是航線,還是多變的氣候。
長陵港口之中絕大多數船戶,都很清楚這種船來自何處。
這種船隻屬於海外諸島的那些土著。
長陵城中許多價值驚人的珍寶,尤其是對於許多修行者都有大用的增補靈藥,大多都出自這些海外土著所在的海域。
這些對於那些海域十分了解的土著,在絕大多數船戶的眼中,就是海上的惡魔。
在海上討生活的人,絕對不敢招惹和衝撞這些人。
哪怕是那些長陵門閥的船隻,也不敢和這些人爭氣。
因為那些普通商船難至的海域,原本就屬於真正的法外之地。
當這樣的一艘帶着海腥氣的破船駛入長陵的港口時,即便已是深夜,整座港口還是被驚醒。
這艘船正前方的所有船隻都儘可能的朝着兩側擠去,為這條船讓開一條通道。
這艘船很沉穩的前進,前進的過程里,和一些竭力避讓但依舊有些避讓不及的船隻發生了碰撞。
一些沉悶的撞擊聲中,這艘看上去給人一種隨時會散架的破船卻是並沒有任何更多的破損,一些堅硬如岩石的貝殼從船身上掉落,露出內里船木的原本顏色。
那些船木竟然是深紅如血,散發着一種妖異般的金石味道。
相反那些嶄新的大船撞擊處,卻是木屑紛飛,厚厚的油麵撕裂,內里堅硬的木頭或是深深的劃痕,或是直接掉落不少碎裂的木片。
在撞擊之中,這艘船才顯現出驚人的堅固以及本身的沉重。
這艘船停靠在港口的一處,停穩之後,船上的一些人開始下船。
一共有十餘人緩緩的走下船去。
港口邊上支起的一些柱子上有搖曳的燈籠,昏暗的光線照亮了這些人的身影。
這些人都是身穿着黑棕色的衣衫,衣袖和褲腿都很短,他們都戴着一種奇特的圓笠,和尋常的斗笠不同,這些圓笠看上去並非是用竹條或是藤條編制,而像是用一種金色和黑色交織的柳條編制而成。
然而這「柳條」看上去也很沉重,有種特殊的金屬光澤。
這些人甚至沒有穿鞋,他們光着腳直接踩踏在冰涼的石板上,似乎有些不太習慣,他們走路起來的姿勢也顯得有些古怪,左右搖擺的幅度有些大,看上去很像是在波浪上行走。
沒有人敢小看這些人。
很多傳說里,海外的這些修行者所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