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氣運匯於長陵,是因為長陵是秦之王城,是因為秦有餘左池和顧離人。」
床榻上的老皇帝的雙手緩緩的撫在自己的胸口,他黯淡的眼瞳里除了欣喜之外,更多的是遺憾。
「顧離人雖然死了,但余左池還在,巴山劍場現在有王驚夢,所以巴山劍場不會敗。說到底,我倒是反而要感謝那名設局害死了顧離人的人,若不是他們,王驚夢和巴山劍場又怎麼會匯聚於長陵。」
其實他也很想親眼看看王驚夢是什麼模樣的年輕人,他也很想看這些年輕的修行者之間的對決,然而他現在卻是連起身都做不到,連慢慢的咀嚼吃一口溫熱的餅都做不到。
最終出現在這名老皇帝眼中的是驕傲。
若不是他一直拖着不死,長陵又怎麼會有如此多的變數。
那些修行者面對的最多便是比自己強大一些的修行者,但他面對的,卻是最直接的死亡,他每日裏都在和死亡做着最直接的戰鬥。
若非他擁有驚人的意志力,他或許早在去年的這個清晨就已經死了。
而如此強橫的拖着不死,需要忍受多少的痛苦,這便只有他才真正清楚。
……
清晨,死人河畔的人漸漸的越聚越多,甚至比以往王驚夢任何一次比劍的時候都多。
然而和以往不同,這次早早就來佔了位置的人們卻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喧鬧,都顯得很安靜。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包括認知。
初時所有長陵的尋常百姓都是看熱鬧,他們很難看到修行者之間的戰鬥,這些神乎其神的畫面,會成為他們一生的回憶和談資。
但隨着有關巴山劍場和這些修行者的故事的不斷流傳,即便是長陵街角那些混吃等死的乞丐,都知道了余左池和顧離人,知道王驚夢來長陵是為了何事,他們也漸漸從這些故事裏知道,越境而戰是何等的不可思議,這種不可思議,就像是剛剛出生的嬰兒,將成年男子一拳打倒。
然而相比王驚夢的天賦和修為,最讓長陵所有人敬重的,卻是他始終在追求的東西,就是極其簡單的殺人償命的道理。
公平是相對而言的,然而若是根本不敢爭,那便根本沒有公平而言。
所以即便是最為愚鈍的長陵人,在互相交談時,都十分清楚,王驚夢的對手會越來越強,越來越難纏,但是他們都想王驚夢能夠繼續勝下去,繼續不敗。
……
數輛馬車在外圍停了下來,馬車上下來一些年輕人,都是陌生面孔。
這些年輕人的衣飾極為簡單,也都是長陵此時最流行的淡色青衫,然而這些人到來之後,卻並未像絕大多數看客一般選個高處好位置,而是有禮的輕聲解釋着,一直到了最前沿。
這個時候所有的看客已經都知曉了這些年輕人大多是楚人,而其中那名走向河崗的年輕男子,便是今日要挑戰王驚夢的楚人何休。
楚人來挑戰秦人,對於秦人而言自然希望這楚人敗而秦人勝,只是看着這名年輕男子,絕大多數長陵人卻無法挑剔。
這名年輕男子的五官很普通,但面孔方正,濃眉大眼,讓人覺得正氣。
他一路前行,溫和有禮,前方的人若是讓了,他必定輕聲致謝。
他明顯很受其餘的幾名年輕人尊敬,但他卻只是自己抱着一條軟竹蓆行走到河崗上那塊空地,然後將這條竹蓆鋪了開來,安靜的坐了下來。
他來的很早,但哪怕承受着萬人的注視,他的意態依舊很安靜,數盞茶的時間過後,他的神態還是這般安寧,似乎哪怕要讓他再等個數個時辰,他也依舊是這般,不會有任何的急躁。
這種安寧的神態,甚至感染了許多看客。
這些看客很多都是長陵街巷之中的粗鄙人物,平時哪怕啃着骨頭吃肉,說不定也會忍不住伸手搓一搓腳上的癢處,然後接着唾沫橫飛的吹噓自己看到的趣事,然而此時這些人也漸漸的將交談的聲音壓小,甚至不再說話。
已經安靜的人群變得更加安靜。
楚人何休微笑起來,他抬起頭來,目光落向遠處。
有一輛馬車正在趕來。
那輛
第一百二十八章 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