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高處,觀星樓。
一名老人悠然的看着不斷飄過的白雲。
今日風大,白雲飄過他的眼前,如白駒過隙,亦如他的人生。
他看上去很普通,但他是李布相,是長陵李家的主人。
他曾經在很低處,但現在在很高處。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在長陵這座雄城裏,只有皇宮裏那位堪用苟延殘喘形容的老人,才是堪和他一戰的大敵。
那名苟延殘喘的老皇帝很快就要死了。
再怎麼拖,也拖不過去了。
在過往的數年裏,哪怕皇宮裏這老皇帝還有精力處理一些事情,但在他看來,這名老皇帝和他的暗戰已經漸漸落於下風,但奇怪的是,等到這名老皇帝越來越沒有力氣處理事情,等到他的生命即將真正終結,他卻發現好像形勢反而有些逆轉。
也就是說,過往數年暗戰的結果,這名老皇帝落於下風,似乎只是老皇帝讓他產生的錯覺。
風有些大,讓人生寒。
「從今日起,接受任何韓地劍師的挑戰?」
「只要有韓地劍師能夠勝得了他,就算今日是他們下毒?」
他的身側,坐着一名身穿金色袍服的年輕人,這名年輕人的身前,站着一名身穿玄衫的修行者。
年輕人說了這兩句話,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難道連勝竟然能夠讓他的信心膨脹到如此地步,他竟然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身穿玄衫的修行者極為恭敬的頷首,道:「他的確是這麼說的。」
年輕人冷笑起來,「他這豈不是讓所有韓地修行者都會感到被羞辱,被輕視?為了這樣一樁小事,結果竟然直接說出這樣的話,我原以為他機智多謀,原來也是這般沒腦子的莽夫。」
李布相的目光從那些白雲間離開,落在身側這名年輕人的身上。
「今日之事,以他在巴山劍場的位置而言,本來就應該這樣。」他看
着這名冷笑着,不屑着的年輕人,說道。
年輕人頓時一怔,他轉頭看着李布相,道:「老師,為何這般說法?」
「劍者直,若想為其中王者,便須有霸氣。」李布相看着他,說道:「他是巴山劍場這一代劍首,既然從進入長陵開始便不是在修行地行走,而是行走於巷陌,出入於販夫走卒的視線之中。那些鄉野鄙夫,那些市井小民不懂得大道理,他們只懂得橫是橫豎是豎的乾脆,也喜歡這樣的乾脆。」
說到此處,看着依舊皺着眉頭難懂的年輕人,看着這名距離皇位很近,但卻始終差着那一線距離的皇子,李布相微嘲的笑笑,接着說道:「他們並不懂得欣賞那種精心謀劃之後,潤物無聲般的一蹴而就,他們欣賞的是那種大開大合的熱鬧,是那種任你千軍萬馬,我自一劍破之的豪邁。所以這種事情,做不成叫做魯莽和自作自受,但做得成,便是霸氣,便是王者之氣,而這人,自然就成為所有人心中的劍首。」
「有人柔,有人剛。林煮酒便是巴山劍場那柔者,他即便出現在台前,想着的也是用智謀的手法來解決這樣的麻煩,但王驚夢不同,他用了最為直接乾脆的手段,那些粗野鄙夫,沒有誰有耐心看層層解開亂麻,只有興趣看王驚夢一劍斬開亂麻,這種氣概,讓他們所有人都覺得痛快。」
李布相看着眉頭鬆開,臉色卻有些難看起來的年輕人,慢慢接着說道:「在那種情形之下,其實林煮酒即便再足智多謀,恐怕也會越描越黑,但王驚夢這樣的做法,卻不能再好。他這樣的話一出,鴉雀無聲。只要贏不了他,那這件事情,再怎麼都扣不到他們頭上。原本十分複雜的事情,現在又回歸成他手中的劍事。所有的設計,便又直接被牽着回到最簡單的比劍上面。」
李布相沒有再看這名皇子的臉色。
他心中卻莫名的感慨起來,甚至有些說不出的感傷。
巴山劍場這些年輕人,真的和皇宮裏那名對手一樣,比他想像的要強
出太多。
林煮酒很強,但王驚夢的這種化繁為簡,始終用劍說話的能力,卻也比他想得要強很多。
若是這些人盡歸在他門下,那長陵會是何等的長陵,數十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