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聽着這話微微一愣,「好。」
夜色濃黑,涼意襲人,燕遲眼底的暗色卻是比這漭漭夤夜更顯迫人,秦莞看着他的眸子,連去做什麼都不問,便點了頭。
外面白楓和白櫻上了馬車,馬鞭一落,車輪轔轔而動。
馬車裏,燕遲背脊筆挺的靠在車壁之上,從來看他着黑,顯得高高在上氣勢逼人,如今他着了白,身影隱在昏光之中,卻更有種白練利刃劈開壓城黑雲的銳利感,可一想到他身上的白是什麼,再看到燕遲眼下的青黑,秦莞又覺這銳利中夾雜了一抹令人揪心的脆弱。
發覺了秦莞目光之中的關切,燕遲抬手撫了撫她側臉,唇角微微一扯,「沒事。」
秦莞聽着這話,心底更是生疼了,不由將他的手抓住,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對於燕遲這樣的人來說,安慰顯得太過勢弱蒼白,秦莞命令自己沉下心來。
白日睿親王的棺槨進了京城,這個時候他來喊她幫忙。
她會的不過也就是醫術和驗屍之術……
秦莞忽然面色一變,背脊也僵了一下,她轉眸看着燕遲的眸子,眼底明光簇閃,難道他是要讓她……
燕遲長臂一攬,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
他抬手輕撫她的背脊,好似在安撫她,又好像在安撫他自己,秦莞的心一下子亂了。
事情難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沒事。」燕遲撫着她的肩背,另外一隻手將她的手握住。
秦莞忍不住抬眸看他的眸子,燕遲垂眸對上她的目光,又扯了扯唇。
他眼底儘是寒意,根本沒有半點笑意,卻是不想讓她擔憂,然而到了此時此刻,他絕不可能還是嚴絲合縫不露一點破綻。
秦莞傾身,在他強扯的唇角處親了一下。
她緩緩的在他唇角處流連,鼻尖的氣息落在他面上,燕遲忽的閉了眸子,僵直的背脊鬆動了一分,秦莞離開他唇畔,抬手落在他臉頰上。
燕遲便覆着她的手落在臉頰一側,細細的磨砂,末了在她掌心吻了一下。
見她緊緊盯着自己,燕遲手臂一收讓她靠在自己胸前,又一手落在她發間,迫着她靠在自己胸口,如此,她便沒法子這般擔憂心疼的望着他了。
秦莞便將臉頰貼在他胸口靠着,他的心跳有禮而沉穩,一下一下的落在她耳中,一路沿着四肢百骸到了她心尖上,秦莞一下子就安心了許多。
馬車順着坊中主道疾走,沒多時,馬車停在了睿親王府的後門。
這道門秦莞從來沒有走過。
此刻已經到了後半夜,整個睿親王府都安靜的落針可聞,兩盞白燈掛在門檐之下,涼風一來,晃出一片慘澹的白光,白楓一把推開後門,「吱呀」的一聲在這深夜之中帶着陰森的氣息,燕遲走在前,秦莞跟在後,入了王府一路往府中靈堂而去。
靈堂是早就佈置好的,今日睿親王的棺槨送回來,只需穿好內府趕製的壽衣,再換上內府備好的代表親王身份棺槨便可,一路行來,四周一片靜謐,和秦莞想像之中的四處皆是着縞素喪衣下人的景象很是不同,眼看着正院靈堂近在眼前,燕遲腳步微頓,等了秦莞一步,然後牽着她的手進了佈置莊嚴肅穆的正院。
靈幡縞素,牲祭香燭,秦莞越過這些,一眼看到了放在靈堂正中的陰沉木棺槨,棺槨之上金紋描畫,寶相莊嚴,棺蓋合着,秦莞一時呼吸都屏了住。
燕遲拉着秦莞走到棺槨之前,袍子一掀跪了下去,他轉身看秦莞,秦莞會意,便跪在了他身邊,一旁白楓沉着臉給了二人一人一炷香,燕遲拜了三拜,又轉頭看秦莞,他一個字沒說,秦莞卻知道他的意思,她眼眶微紅,捏着那柱香也跟着拜了三拜。
等拜完了這三拜,燕遲扶了一把秦莞,二人起身將香插在祭台上的銅鼎之中。
插了香,燕遲怔怔站着,一時沒有動作,他眉頭微蹙,目光落在那口棺槨之上,似乎在做最後的沉湎,秦莞靜靜的等着,很快,燕遲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繞過祭台走到了棺槨旁邊,他的手重重落在了棺蓋之上,呼吸一屏,一把將棺蓋推了開。
秦莞定了定神,走到了棺槨旁邊去。
雖然已經過了夏,可睿親王出事日久,棺槨之中的遺體早已開始,此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