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了開,傷口切開,裏面的潰爛先浮現了出來,秦莞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絲毫不介意手上沾了黏膩的屍水,很快,她面色一變抬起了頭來,「西北的人可有說王爺是怎麼死的?」
燕遲沉聲開口道,「說父親是胸口中箭而亡。」
秦莞搖頭,「不,不是中箭,殺死王爺的的確是箭簇,還是四棱箭簇,可這箭簇,是被人生生刺入王爺胸口,而非遠距離弓射,王爺的傷口出血極深,甚至傷到了後背脊椎骨,這樣的箭簇,若是遠距離弓射,絕無可能有這樣的力道。」
除非是有人握着箭,將這支箭深深的刺入了燕凜的胸口,又怎會有這樣深的出血點?!
燕遲眼瞳猛然一縮,所有人都將此形容為一場意外,一場戎敵精心佈置的刺殺,西北路傳來的摺子稟明,說發現燕凜的時候,他人已經中箭身亡,而刺客卻不知所蹤,兩日之後,又在涼州以北的深山之中發現了戎敵的翻越山嶺潛入大周的蹤跡。
而主要的證據卻是那一支插在燕凜心口的四棱花箭。
戎敵以雪蓮花為聖物,這四棱箭便是戎敵的標誌之物,此物傷害極足,可像秦莞說的,此物阻力大,不易遠射,只能在近距離的gongnu之上裝配,這箭矢之上還有倒刺,一旦箭矢入肉,射中胸腹,此人必死無疑,射中四肢,也得叫人斷手斷腳。
當時,一看到這一支箭,所有人都覺得此事必定是戎敵所為,可戎敵出手狠辣,以柔韌捆縛之術開局,然後放棄了戎敵的戎刀不用,卻選擇用一支箭矢刺入燕凜的胸膛,戎敵的刺客有必要明晃晃的留下自家的聖箭嗎?!
還有一點,戎敵的戰士以砍下敵人的首級為榮,若是燕凜被制住,戎人怎麼會放棄戎刀斬首這一傳統的炫耀之法?!
要麼不留下任何戎敵的線索,讓大周陷入內亂,要麼,就明刀明槍的叫整個大周知道,大周十萬朔西軍的統帥被他們斬在了戎刀之下!
如果不知道這傷口的端倪,燕遲也就信了燕凜死於意外,有可能是有人走路了消息,給了戎敵此刻先機,他們在殺死燕凜之後望風而逃,根本忘記了這射出去的箭矢。
燕遲鳳眸微微眯了起來,范鑫的話又在他腦海之中響了起來。
那邊陲驛站之中的人,皆是周人,這一點,在邊陲多年的他們絕不會弄錯。
可笑,周人卻要用戎人的四棱箭殺朔西雄鷹!
猛地閉上眸子,片刻燕遲才睜開,寒冽的雙眸之中已是一片冰凌密佈。
他沉沉的看了燕凜的遺體一眼,「送郡主去水榭梳洗。」
白楓從外面走進來,靜靜的站在一旁,秦莞將遺體上的傷口處理好,然後緩緩站起了身來,燕遲的側臉猶如一道銳利的箭簇,整個人身上的氣勢仿佛一柄韜光的寶劍即將破鋒而出,秦莞看了他片刻,轉身朝外走去。
即便親密如斯,燕遲也絕不會在秦莞面前露出滅頂的憤怒。
對於他這樣的人而言,無法自控情緒也是一種軟弱。
秦莞回了水榭,白櫻當先侍候了秦莞梳洗,等她梳洗完畢,已經過了兩盞茶的時間,窗外夜涼如水,秦莞站在窗前,總覺得身子有些發冷。
白楓有些躊躇的站在門外,秦莞看到,忙道,「我在這裏候着,你去看看他。」
白楓搖了搖頭,「郡主不要怪主子,主子這些日子太難熬了,下午給王爺更衣的時候,主子連眼眶都沒紅一下,那麼多人看着,主子太難了。」
秦莞無奈搖頭,「我怎會怪他?我知道他心境如何。」
白楓鬆了口氣,適才燕遲態度頗為強硬,連話都沒和秦莞交代一句,白楓生怕這個當口秦莞又因為這些生氣,那自家主子就更難了。
秦莞擺了擺手,「我這裏當真無礙,不是天亮之前要封棺嗎?你去看看。」
白楓略一猶豫,這才點了點頭。
秦莞便坐在了窗前的矮榻之上,晚間的時候吳管家說過,說明天下午便要出殯下葬,睿親王的棺槨是要下葬在皇陵的,而皇陵在城東南的倉衡山上,這一來一去,得花上三日時間,秦莞定定的坐着,眉頭緊皺。
睿親王的傷痕是有問題的,至少不是外面瘋傳的那般,那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秦莞只覺得面前濃霧彌補,可事實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