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秦莞第一次來前院。
剛走到院門口,便見秦琛在內焦急的踱步,一見秦莞立刻走了過來,「怎麼這麼久?」
秦琛素來溫言煦語,此刻語氣卻有些嚴峻。
采荷忙低頭道,「九小姐去了東邊,尋的久了些。」
秦琛眉頭緊皺,本想問秦莞怎去了那裏,可念着那位貴客卻是不敢耽誤,看秦莞一眼轉身往正堂走,「快跟我來……」
一踏入院門,秦莞便覺一股子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
瞬間,她的心也提了起來。
低頭斂眸,秦莞眼風掃過之處,所有的秦府下人皆是低頭屏息噤若寒蟬,再抬眸往正堂掃了一眼,只瞧見門口立着幾道緊張畏縮的身影。
其中之一便是素來沒正形的秦隸。
秦琛腳步極快,看得出他十分看重那位貴客,很快,秦琛人已經走上了台階,「殿下,讓您久等了,家妹來了——」
殿下?秦莞心頭一凜,下意識抬眸。
一眼看過去,只見秦府正堂主位之上,一身撩黑華袍的燕遲盛氣凌人的端坐其上,他身子後倚,面容冷凝,眉頭微皺,斜睨過來的眸子透着高高在上的威懾之力。
本以為是誰,原來是燕遲……
屋內屋外的人大氣兒不敢出,秦莞高懸的心卻落了下來。
「秦莞啊,見到殿下怎不行禮?」
秦莞步入正堂,見是燕遲稍有怔愣,便是這片刻的功夫,一道中氣不足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秦莞抬眸,只見秦隸上首站着個衣着華貴的中年男子。
秦莞雖無記憶,卻還是一眼認出了這男子身份。
此人中等個頭,今日着一身立領華袍,面容輪廓同秦琛有兩分相像,一雙眸子卻是細長,也是因為這雙細長眸,讓他整個人生出一副奸相來,且他眼下青黑、瞳膜渾濁,麵皮暗黃雙眸無神,站立之時哈背含腰氣弱息虛,剛至不惑便已經兩鬢霜白,一看便是被酒色掏空身體之狀,在秦府中,除了三老爺秦安還有誰?
托燕遲的福,她終於見到了這位三叔父。
「秦莞拜見殿——」
「九姑娘免禮!」
秦莞話還未說完,盈盈下拜的身體還未彎下去,燕遲卻一言斷了她的話。
秦莞抬眸,頓時對上他一片幽深的眸子。
「九姑娘為太長公主治病,已算是侯府和燕氏的恩人,燕遲怎敢受九姑娘的禮?」
這話一出,秦莞緩緩直了身子,秦安幾人卻面色幾變。
適才這位睿親王世子殿下立馬橫刀的來秦府之時,那氣焰是何等的桀驁迫人,不但受了他們幾人的禮,還讓他們跪了片刻才起身,待進屋落座,更是連一點寒暄也無,只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的坐着,虛空之中仿佛有一張千斤重的大網,只壓的他們忐忑至極。
怎到了秦莞這……就變了?
「世子言重了,秦莞不敢當。」
斂眸垂首,秦莞心底有些打鼓,燕遲這話,是要幫她在秦府立足?
「太長公主吃了你的藥人已經醒了,昨日只醒過來片刻又睡去,今日卻是能說話了,她老人家一醒便念着你的名字,無法,我只得來接你。」
燕遲語聲微柔,甚至還有兩分親近之人才有的無奈之意。
秦安看了一眼秦琛,秦琛眼眶縮了縮。
秦莞卻沒體察這麼多,她明眸大亮的抬起頭來,「太長公主能說話了?」
燕遲彎了彎唇,是真的笑了,他刀鑿斧刻一般的五官因這笑意一亮,整個人都生出如沐春風般的華彩來,「是,她眼下正等着你呢。」
他這語氣更為熟稔親昵了,再見他面上露了笑意,眾人更覺出他待秦莞的不同。
秦安唇角一搐,目光分外鄭重的審視起自己這個侄女來。
秦莞只覺燕遲語氣有些奇怪,卻未多想,她已回府兩日,而太長公主既然能說話了,那便是病情大好了,秦莞只有發自肺腑的開心,她又救了一人。
燕遲站起身來,「外面馬車都備好了,你隨我走吧。」
若有大好,必要換藥方,也該去侯府走一趟。
秦莞點點頭,正要轉身,一旁秦安忽然上前,「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