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躍民。」袁軍打開圖書室的鎖,喊道。
鍾躍民一頭埋在書堆裏面,「沒空,正忙着呢。」
「嘿,你還真看書看上癮了,放你出來都不樂意。」
鄭躍民這才抬起頭,「那是,書中自有顏如玉,你們不懂。對了,你們哪裏弄來的鑰匙?」
「王老三偷的。」
「偷來的?他現在不怕了?」
「王佔英王主任新官上任,那裏還有空管你呀!」鄭桐譏笑道。
「那我爸呢,還有老部長呢?」鍾躍民意識到什麼。
「你爸被隔離審查了,老部長聽說是下放了,現在部里是王佔英那個老傢伙做主。」袁軍回答道。
「得,看來圖書室裏面是待不住了,再待下去連飯都沒人管了。」鍾躍民自嘲道。
「趕緊的吧,我和袁軍還等着去你們家住呢?」鄭桐催促道。
「憑什麼呀?」
「我和袁軍家裏都被封了,現在被趕到破倉庫住了,就你家大房子還沒封,當然去你家了。」
「鄭桐他爸被鬥了我知道,怎麼袁軍你爸那麼根紅苗正的也被隔離了?」
「我他媽還想問呢,我們家祖上三代赤貧,我爸三八年參加革命,從來沒有離開過部隊,又是個大老粗,怎麼就被審查了呢?」袁軍一提到這個就格外激動。
鄭桐在旁邊樂道:「這一點我可以作證,我上次去他們家,發現家裏所有帶字的印刷品絕對不超過十本,還得算上糧食簿和戶口本,絕對是個大老粗。」
袁軍不服氣地說:「你也太擠兌哥們兒了,我們家沒書就對啦,現在是什麼時代?知識越多越反動,越沒文化越革命,鄭桐他爸還是大學畢業呢,運動一來,第一個挨斗的就是他爸。」(引用)
鄭桐不愛聽了,馬上回嘴道:「我想起來了,袁軍他爸特沒勁,我爸挨斗時就他爸蹦得歡,一講話就哼呀哈的,讓我爸只許老老實實,不許亂說亂動,當時還真把我給唬住了,心說還是延安來的老幹部有水平,話還沒說呢,架勢就出來了,沒過兩天,我從機關門口路過,看見造反派押着一隊牛鬼蛇神去幹活兒,牛鬼蛇神們排着隊,扛着掃帚,嘴裏還唱着《牛鬼蛇神歌》,領唱的那位聲音特宏亮,『我是牛鬼蛇神,我是牛鬼蛇神,我有罪,我有罪……』哥們兒一聽有點兒不對,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再一瞧,我操,是袁軍他爸。」(引用)
鄭躍民哈哈大笑,按住惱羞成怒準備動手的袁軍,說:「算了,難兄難弟的,有什麼好打的,鄭桐也就嘴上占點便宜,心裏苦着呢。」
袁軍這才悻悻地放下拳頭。
「看到你們要鑰匙來救我,哥們兒剛才差點都被感動哭了,心想真是好兄弟,一直惦記着我,一有機會就想着把我弄出去,沒成想你們兩個紅果果地奔着我家房子去的。」鍾躍民調侃道。
「躍民,我是真沒轍了,袁軍一個人住一間小房子,橫着睡豎着睡都行,可我家我媽和兩個妹妹,四口人住一間破值班室,放個屁都要四個人聞。」
「就是,我那小破屋才七個平米,還到處漏雨,你們家房間又多,勻點給我們住怎麼了!」袁軍道。
鍾躍民端起了架子,「打土豪打到我頭上來了!要我答應也行,不過你們得給我幫個忙。」
「你說,兄弟們萬死不辭。」
「現在不是沒人管了嘛!你們搭把手,幫我把這些書都搬回去,都是好東西。」
袁軍鄙夷道:「你怎麼和書槓上了,這麼明目張胆的不好吧。」
「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這些書與其在這蒙塵,回頭被當柴火燒了,還不如便宜我了呢!」
「行行,誰讓我們有求於你呢,你讓搬什麼就搬什麼。袁軍,開始吧。」
「這一摞,這個…還有那邊…」鍾躍民叉着腰,站在屋中間指揮。
袁軍鄭桐兩個累的半死,袁軍把手上書一扔:「哥們兒給你搬搬黃皮書也就得了,以後也能看看裝一下文化人,你要那些種樹養豬開拖拉機的書幹什麼!」
鍾躍民嘿嘿笑道:「我自有用處,天機不可泄露。哥們幾個再辛苦辛苦,回頭請你們去老莫兒。」
「真老莫!你可不能忽悠我們,今晚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