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朝忠渾身一個機靈,一把抓起旁邊的手槍,就要往樓下跑,但是沒跑幾步他就停止了運動,反而躡手躡腳的一步步倒退着,重新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這時候不能慌!
如果方志同遭了意外,現在再下去已經沒意義了,而自己還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這樣走下去無疑是自投羅網。
窗戶!對,窗戶!自己可以從窗戶偷偷溜下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耿朝忠望向自己臥室的窗戶,從這個窗戶下去,就是樓下的正門,而現在正好是夏天,窗戶是打開着的,這樣下去的時候就更不會有任何響動了!
由於是日式房間,耿朝忠也只是穿着襪子,所以他可以悄無聲息的走到窗戶邊上。走到窗邊探頭向下看了一眼,什麼也看不到,門上面有個三角形的木製屋檐,把上面的視線擋的嚴嚴實實的。
耿朝忠咬咬牙,看看自己只穿着襪子的腳,又估摸了一下窗口到地面的距離,還好,日式房屋都不算太高,只有2米多一點,耿朝忠不再猶豫,拉開手槍保險,貓着腰縱身一躍,咚的一聲跳到了門前,緊接着一個打滾,把槍瞄準了大門。
門口的方志同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從天而降的耿朝忠,他的面前則躺着一個人。
「我拿起手電筒往外走,剛推開門,就看見一個人滿臉是血,一聲不吭的站在門口,我嚇了一大跳就喊了一聲,後來才發現這個人已經暈過去了,剛想叫你,你就從天上掉下來了!」
聽着方志同的解釋,耿朝忠恨不得一腳丫子揣在他白嫩光滑的臉上。
「特麼的不就是一個人嗎?又不是拿槍指着你,叫那麼大聲想嚇死我啊?!還啊,啊你妹啊啊!被強暴了?方志同,你特麼就是一個萬年不遇的大慫包!你知道嗎?剛才老子差一點就打爆你的腦袋!」
方志同滿面羞慚低頭不語。
耿朝忠一邊暴跳如雷的教訓方志同,一邊把目光投向傷者。
傷者看上去年齡不大,細皮嫩肉的,穿着工服,戴着一頂工人帽,把帽子摘下一看,一頭秀髮散落下來——原來是個雌的。看看面容,圓嘟嘟的臉,長長的睫毛,粗短的羅圈腿,大約十二三歲年紀,根據耿朝忠的經驗,這應該是一個——日本人。
然後檢查這個人的傷口,並沒有槍傷,額頭上有一個撞傷,流了點血,看着嚇人其實傷並不重。看樣子是精神緊張加上疲勞過度引發的昏厥。
「怎麼辦?」方志同看着這個姑娘,有點手足無措,「要不帶回警局?」
耿朝忠也有點豎頭,這個事情很是棘手,即墨路和聊城路名義上也是由民國政府管轄,但實際上是個三不管地帶,真正行使日常管理的是鄰近安徽路12號的「鹽田公館」。
而這個鹽田公館的全稱是:日本青島方面特別根據地司令部情報部,是日佔時期即墨路和聊城路附近日本僑民的正式治安管理機構,日本撤離後,雖然改名為「鹽田公館」,但行使的職能卻沒有變,兼有治安管理和情報搜集兩方面的任務。
當地日本人之間如果產生了糾紛或者和中國人之間產生了糾紛,一般都是交給「鹽田公館」處理。但是耿朝忠的內心非常排斥把這個人交給日本人,畢竟,這是中國的土地,他也是這片土地上正兒八經的巡警。
但是帶回警局也不行,這明顯是給朱老大找事兒,不被朱老大罵個狗血淋頭才怪。
沉吟了片刻,耿朝忠終於下定了決心。
「抬進去,先把她弄醒,問清楚情況再說。」
但是方志同扶了幾把都沒把這個小姑娘扶起來,耿朝忠不由得皺起眉頭,罵了一聲「廢物」,然後彎下腰,把小姑娘扛起來搬到了方志同的房間。
「怎麼辦?她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要不要報告給警局,或者我們乾脆把她再運出去放到大街上,現在是夏天沒事的,明天早上就會有人發現她了。」方志同爆豆一樣說的又急又快,看來確實也是動了點腦子。
耿朝忠也有點猶豫,他也不想惹麻煩,畢竟這個日本小姑娘穿着打扮明顯不符合常理,顯然是喬裝打扮偷跑出來的,弄不好就會引火燒身。
但是經歷過後世教育的他卻也實在狠不下心腸,這麼對待一個無辜的小女孩,是不是有點太沒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