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在北平住慣的人,像我,冬天要是不颳風,便覺得是奇蹟;濟南的冬天是沒有風聲的。」
——老舍
濟南的冬天的確沒有風,但是卻絕不是像老舍先生說的那樣,是一個暖晴的天氣——也許這個暖只是相對於北平來說。
至少,耿朝忠現在就一點都不暖和。
耿朝忠穿着厚厚的皮棉長袍,頭上戴着厚厚的兔耳朵棉帽,腳下還穿着厚厚的棉皮鞋,瑟瑟發抖的走在泉城路的大街上,雙腳踩踏石子地面,泛起了一層細細的塵土,隨着腳步沾染在鞋面上,如同一層土黃色的蒙布。
轉眼已是二九天氣,耿朝忠在濟南也呆了一個多月,但是所謂的重大任務一直都沒出現。
耿朝忠的任務,就是每天上午8點多鐘,順着東大街來到泉城路的長城通訊社裏,聽一幫酸臭文人聊天打屁。然後再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回到一街之隔的黨部給劉一班匯報濟南文化界和思想界的動態。
煩透了!
人在濟南呆久了,就會不自覺的變得「厚重」起來,不過耿朝忠卻不喜歡這種厚重,他更喜歡青島的明快。
不過今天走進這座低矮的中式院落,感覺卻有點不一樣。
因為院子裏充滿了快活的氛圍。
「一群紈絝子弟要辦報紙,其中一人對眾人說:「報紙成功最要緊的條件就是新聞要迅速,我們這份報紙的名字,一定要體現迅速二字。」
院子裏傳來了一個清亮的嗓音。
耿朝忠朝里望了望,一個身穿西裝,面容俊朗,眉眼間神采飛揚,看上去有點像電影明星的年輕人,正站在院子中央說話。
而平時一貫尖酸刻薄的幾個所謂的記者/編輯卻或坐或站的杵在院子周圍的石凳上,個個臉上帶着笑容,目不轉睛的看着站在院子中央的那個年輕人。
耿朝忠瞪大了眼睛。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這幫動不動就互相嘲諷為樂,整天酸言酸語的窮酸文人,居然也能安安靜靜的聽人講話,聽的對象還是一個不到二十五歲的年輕人?
那俊朗年輕人一瞥眼間,就已經看到了耿朝忠,臉上微笑點頭,似乎算是打了招呼,口中卻繼續講着他的故事:
「隨即有一個人說:「我們的報紙何不以『現世報』為名字,以體現新聞報道的速度?」
院子裏的突然傳出一陣鬨笑,有人開口:「現世報!妙啊!」
那年輕人雙手微微下壓,繼續抖包袱:
「就在這時,另一個人突然大叫道:「我已經找到更合適的報紙名字了,不如就取名為『眼前報』!」
哈哈哈哈哈!
院子裏一陣哄堂大笑,這個嘲諷二世祖的笑話讓院子裏的這幫窮酸文人得到了極大滿足,個個拍手稱快!
耿朝忠也附和的拍手笑了幾聲,然後繼續打量着這個一進來就成為全場焦點的年輕人。
而這個年輕人已經朝着耿朝忠走了過來,遠遠的伸出了手,滿面和煦的微笑,猶如冬天裏的一陣春風,看了就讓人覺得心底暖洋洋。
不知不覺之間,耿朝忠的心情就變得愉快起來,臉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真是奇怪,還從沒有人,僅僅是通過幾個輕微的舉動和笑容,就能這樣影響自己的心情的。
耿朝忠也伸出手,與來人相握,晴朗醇厚的嗓音震盪着耿朝忠的耳膜:
「鄙人南飛,您就是華先生吧?」
耿朝忠愣了。
南飛!
是哪個南飛?!
心裏想着,耿朝忠卻不由自主的問了出來:
「哪個南飛?」
「呵呵呵呵,」年輕人似乎對耿朝忠的提問覺得十分有趣,回答道:
「自然是從南京來的飛鳥,故名南飛。」
耿朝忠定下神來,面色也恢復了正常,笑道:
「鄙人正是華安,請跟我來。」
「稍等,」南飛回過頭,從旁邊的石凳上提起一個手提箱,與眾人道了聲再見,跟着耿朝忠出門,走到了東大街上。
劉一班告訴自己,最近會有一個人從南京過來公幹,卻沒說名字,只說對方知道自己的化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