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洛與玄初、靈歌站在一座高聳接雲、崔巍險峻的大山前,望着煙霧繚繞的五座山峰,心中隱隱作痛。
「他就被壓在這座山下?」她的嗓音黯啞,似在刻意壓抑着痛苦。
玄初看了她一眼,嘆息道:「斯人即在眼前,去救吧。」
九洛知他所說全是賭氣之言。
如果真是這麼容易就救得出來,他才不肯帶自己來這裏。
不然,回到延壽司還不得脫層皮。
他只是想讓她死心。
靈歌在大山周圍盤桓了半圈回來告訴九洛:「此山方圓百里,妖近不得身。結界把這座山保護起來了。」
九洛祭出體內靈力,果然被無形法力彈了回來。
靈歌無奈:「只有凡人與仙才能進這座山。我們是妖,進不去的。」
九洛不聽,又不惜力的圍着整座大山試了一圈,最終悻悻的無功而返。
玄初與靈歌靜靜的看着她,明白此刻只有她自己想明白了才會死心。
任何人勸都無濟於事。
她突然轉過頭,目光如炬的瞪着玄初:「你是仙,你能帶我進去。」
玄初瞪了靈歌一眼,怪它多事。
「我只能自己進去。只有尊上才有那種本事帶着你進去。」
九洛眼底泛起波瀾。
玄初又道:「不過,我可以讓你看見他。」
九洛抓住他的胳膊,顫聲道:「真的?」
她第一次恨自己無用,恨自己是個廢材。
以前被人欺負時她都沒有這樣討厭自己。
可是,當她不能救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時,才明白在這強者生存的三界內,像她這樣能力低微的小妖只能受人欺負,看人臉色,仰仗他人鼻息活着。
連與猴子見一面,都要求助於人。
她怎能不憎恨自己。
玄初抽回自己的胳膊,閉目施法,縈繞在山間的雲霧逐漸散去。
山腳下石匣之間,露出一隻猴頭,伸着手正在費力的夠不遠處樹上掉下來的一枚野果子。
九洛只覺眼前濕氣瀰漫,心口像是有人用錐子戳了一樣疼痛。
只見猴子依舊火眼金睛,眼露赤誠。頭上掛着雜草,指頭上都是淤泥。
下意識的九洛就朝着他沖了過去,跑了十幾步被結界擋住,摔在地上。
她站來,抹去臉上的淚珠。一次又一次。
沉寂片刻,九洛突然對着五行山嘶吼起來。
「孫猴子,我是九洛。你好好給老子活下去,等我來救你。」
「孫猴子,我是九洛。你好好給老子活下去,等我來救你。」
「孫猴子,我是九洛。你好好給老子活下去,等我來救你。」
......
一遍又一遍,喊到她聲嘶力竭都沒有聽到任何回應。只有山林中的飛鳥,不知何故突然向着廣袤的天空四散而去。
而孫猴子卻好像放棄了那枚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夠到的果子,呆呆的仰頭望着天空中那群自在翱翔的飛鳥,眼神中全是嚮往。
九洛咬緊牙關,雙手握拳,默默地凝視着他。
他那麼喜歡自由自在,肆意而為,而如今卻被壓在這座巍峨大山下,成為一個失去自由和尊嚴的囚徒。
為什麼?
為什麼?
僅僅他是妖,僅僅是他的能力不被玉帝掌控,神佛便要想盡辦法降伏於他?
正義何在?公理何在?
靈歌飛到她肩頭,小腦袋蹭着她的脖頸無聲安慰。
九洛低頭看它。
靈歌也是弱者,也是被月蝶那群所謂濟世救人、扶正祛邪的神仙欺壓的弱者。
憑什麼妖就要被仙瞧不起?
憑什麼三界要有高低貴賤之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九洛對着萬里蒼天怒吼着,好像要把所有的不惑與不滿質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