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悄悄地睜開雙眼,全身上下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微微的一點響動,就會打破黑夜的寧靜,讓這次的逃亡功虧一簣。
病房裏靜悄悄的,只有一點微微的光亮,那是走道牆壁上小夜燈發出來的。窗簾很厚實,擋住窗外的一切光亮,把這裏跟外面分割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羅森保持着沉睡時的呼吸頻率,靜靜地傾聽着,等待着每天晚上從門外走廊傳來的那個聲音。那是巡夜的守衛弄出的響動,手裏拿着曲柄警棍,划過牆壁和病房鐵門時,發出來的響動。
在這之後,才是羅森選定好的逃亡時刻。
為了這一刻,他已經默默地準備了三年的時間!這三年裏,他遭遇到的那些非人待遇,毆打,折磨,帶來的痛苦和恥辱,都一一化作怒火和仇恨,埋進心底深處,靜靜地蟄伏着,等待着噴薄而出的那一天。
可在那之前,他需要先逃出這裏才行。
這裏是精神病醫院,有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康安醫院!更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還是羅森的外公羅英捐資興建起來的醫院!醫院的那面牆上,還掛着老爺子的大幅照片,滿頭銀髮,面色慈祥,目光溫和,像是能穿透一切!
他一定想不到,他最疼死的小外孫,在他身死之後,竟然會被他一手扶養長大的那個義子羅安,給送到這裏來!而他打拼下來的偌大產業,在經過女兒羅茜手中發展壯大之後,被這個義子給輕輕巧巧地摘了果子!一點不剩!
羅森的心跳加快,他不得不終止這股思緒,讓心情平靜下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到,如果爸爸媽媽沒有在那次明顯有問題的車禍中離開,他就還是那個衣食無憂的富三代,那該有多好。
他的雙眼不由得濕潤起來,連忙閉上雙眼,無聲無息地深吸一口氣,再緩緩而又堅定地吐出來,如此深呼吸好幾次,才控制着自己,沒有讓眼淚盈眶而出。
他還是想起了父母,忍不住黯然心傷。
所以不管為了什麼,他都必須逃出這裏,奪回屬於他的一切!
房門外,守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羅森所在的病房鐵門外停了片刻,就又由近及遠,往走道盡頭的那間病房走去。
這是這個值夜班的守衛在漫長的夜班中,能夠找到的唯一的樂子。
走道盡頭的病房裏,是一個女病人,還很是有幾分姿色。守衛腰間掛着所有病房的鑰匙,他可以正大光明地開門,走進去,然後,做他很愛做的那些羞羞的事情。完事後,直接提着褲子離開。
只要他沒讓那個女病人懷孕,這樣黑夜就會掩蓋他犯下的這些罪行。
不光是他,其他的夜班守衛也都會這麼幹,只是每個人挑選的對象不一樣而已。
羅森要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刻。
靜夜中,鑰匙在鎖孔中轉動的聲音,是如此遙遠,而又清晰可聞。在呯的一聲響中,羅森從病床上坐起身來,靜坐片刻,才抬起雙腳,踏上地板,然後又傾聽了片刻,才站起身來。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其它的聲音。羅森開始加快速度,準備妥當,輕手輕腳地來到門口。
鐵門是反鎖的,只能從外面打開。羅森早就有準備,從鐵門上的柵欄中,把塑料晾衣架伸出去,小心翼翼的,極有耐心。
要是一個不小心,晾衣架掉了出去,他的所有努力就全白費了。故而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在晾衣架上綁上布條,布條的另一頭,則綁在他的手腕上。
嘗試了數十次之後,羅森終於打從心底里發出一陣歡呼,晾衣架成功勾住了門栓。
接下來,他的好運終於降臨了。他幾次換手,拉着晾衣架輕輕開拉,一點點用勁,終於聽到咔噠一聲,鐵門打開了。
羅森深吸一口氣,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
他站在門後,小心地調節心緒,悄悄地推開門,閃身而出。
走道盡頭,夜班守衛按照慣例,把鑰匙留在門外,鐵門也沒有反鎖。羅森悄無聲息地走過去,還沒有走近,就聽到裏面傳來的喘氣聲。
這個傢伙,已經到了最要緊的關頭。
他是如此全神貫注,如此投入,連羅森悄悄開門進去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羅森悄悄走進去,抄起他的曲柄警棍,在手上掂了惦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