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院子裏的花草樹木遭了秧，就連水池也完蛋了。水池被劈裂，水流了個乾淨，還剩下一些魚，冒着煙留在乾涸的池底，變成烤魚了。
趙傳明在院子裏走，好似在找什麼東西。最後終於在一棵被劈倒下的樹下，找到了。
看到樹底下壓着巨大的龜殼，李世安就大吃一驚，難道敖九碰到什麼不測了？
趙傳明搬着樹幹，但一個人搬不動，於是側頭喊：「愣着幹什麼，還不過來幫忙！」
李世安跑過去，兩個人最終用腳，將樹幹從龜殼上踢了下去。
龜殼是空的，李世安站在頭部，看着裏面空空如也，帶着幾分惆悵：「敖九死了嗎？」雖然敖九讓他做噩夢，但死了的話，還是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現在想想，當敖九腦袋鑽出殼，扭頭看着他的樣子，還是挺萌的。
「沒死！」趙傳明拿出一個手電筒，點亮了後，爬進了龜殼，就聽到他的聲音在龜殼裏微微有回音。
「凌濛初《初刻拍案驚奇》第一卷有一篇文章，寫着明成化年間蘇州人文若虛在國內經商屢遭失敗陷入窮困破產的境地，人稱『倒運漢』。但在海外屢屢得利，成了轉運漢，最後發達的故事。其中就有碰到一個巨大的龜殼，但書里寫錯了，不是鼉，而是螯！」
「螯，不是敖九嗎？」李世安問。
「正是！」趙傳明在裏面好似在幹什麼：「螯其皮可以幔鼓，聲聞百里，比得上黃帝的『夔』皮鼓。螯活到一萬歲，才能蛻下此殼變成龍。此殼有二十四肋，按天上二十四節氣，每肋中間節內有大珠一顆。」
趙傳明手拿着一個小口袋爬了出來，從口袋裏掏出一粒核桃大的光彩奪目珠子，雖然此時晨曦將至，但見珠子自己在掌中微微滾動不停，閃閃爍爍，約有尺餘光亮。
看着珠子，李世安這種不懂珠寶的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
趙傳明滿意地看着這粒珠子：「每粒龍珠均帶夜光，是無價之寶，千金難求！」將珠子放回到鼓鼓囊囊的厚布袋裏。
「那這債。。。」李世安不明白，這次任務到底是什麼。
坐在有點亂的餐廳，兩個人喝着茶。
趙傳明喝了口茶，慢慢解釋：「妖和鬼，到了百年或者千年就有渡劫，就是成仙或者成魔的過程，本身就是逆天而行，那麼天就會對予阻攔，這個劫一般是天雷。具現在比較科學的說法，無論也妖魔鬼怪、神仙人類，在活着的時候，會聚集吸引雷電的能量，到了一定的年份，會突然爆發，那是在身邊裝再多避雷針也沒用的。」
「轟，轟，轟隆隆。。。」趙傳明喜歡比劃的毛病又來了，手學起雷電劈下來的樣子。隨後繼續說：「天雷劈下，道行和福分淺的，灰飛煙滅，根本活不下來。敖九是一萬年渡劫，為了今天這一日，他做了充分的準備，平時謹食慎行，包括僱傭催收。」
謹言慎行，變成了謹食慎行。怪不得趙傳明曾經提醒敖九，他不屬於十惡不赦、做傷天害理的人，原來是這樣啊！
還有件事讓李世安發愣：「自己催自己的債？」哪裏有自己催自己的。
「當然不是，沒有債主債怎麼算是債務成立？龍分河龍和海龍，敖九無法請到海龍，所以請了能請得動的親戚，另外一處河域的蛟，兩人相互寫下債條。蛟是千年渡劫，又比較多，更有可能渡不了，所以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趙傳明微微嘆氣：「蛟的任務大約還要等個八十多年，你是活着看不到了，如果渡劫成功，那蛟筋和骨，可也都是好寶貝啊。」
真服了這些龍子，居然想出這樣的辦法來。看看這雷電的厲害，不要說活物了，就連石頭都能劈成兩瓣，只要能熬渡劫，活下命來就行，身體的部分，就算了吧。
「那要我們幹什麼？」李世安眨巴着眼。
「笨啊。」趙傳明用朽木可雕的眼神看着他：「渡劫時，如有貴人相助，甚至能逃過一劫。不然怎麼有那麼多鬼怪故事裏，比如《聊齋》。狐妖躲在貴人桌底下、官服里，躲過渡劫。但逃過去，是不能成仙，只能保住一條命、功力大增。敖九可是一萬年才能等到這樣一次機會，當然不會避開。但有我們兩個在旁邊的屋子裏，雷電會稍微弱點。上天是公平的，瓦數不夠，就劈足了伏特數量，也就是雷電弱了就加點量。就靠着這個，說不定能撐過去，就跟一刀下去砍到肉，和一刀下去砍到了骨頭，砍肉十下和砍到骨頭五下的區別。」
好象稍微懂了點，李世安微微點了點頭。又有問題了：「那麼現在敖九。。。」
「當然是龍了！」一個青年從門外走了進來，他身穿白色衣褲、相貌端正、器宇軒昂、行走時帶着總裁氣度。
「你？」李世安愣愣看着他。
「敖九。」青年站在他面前，嘴角掛着淺笑：「舊殼脫了，自然樣貌換新的。」
一時間難以相信，這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居然是昨天還老得象樹根的敖九。
敖九坐了下來：「蚌娘，早餐快點準備，讓客人吃了後走。」
「哎，好的，主人！」那嬌滴滴的聲音，甜得都快發膩了。隨後一個穿着女僕裝的美貌年輕女子，托着托盤進來了。
托盤上的菜，是按照午飯和晚飯準備的，看來是他們在這裏最後一頓，所以弄得很豐盛。
而李世安的目光全都到了這個蚌娘身上，和之前的女僕不一樣，這個女僕身材凹凸有致，腰部極細，好似腰上的肉全部長到了胸口。不光身材好，瓜子臉的雙頰、粉如桃花，櫻桃小口紅如抹過胭，一雙水靈靈的杏核眼、眼角還微微往上翹，漂亮得讓人看呆了。
趙傳明看到李世安盯着人家看，立即喊了：「哎哎哎！她還是昨天那一個。」
李世安愕然，這麼漂亮的美女是昨天那個微胖、貌不驚人的女僕嗎，同樣的衣服，但穿上後絕對不一樣。前一個脫了也不想睡，而這個不脫只想幫着脫。
李世安呆若木雞，問：「她也脫殼了？」
蚌娘正好放下一盤子菜後，「噗嗤」一笑，雖然站着，但也風情萬種：「客人見笑了，這才是我原來樣子。只不過這樣子，陪同主人原來樣子不合適。」
一個貌美如花，一個行將朽木，確實不適合。
菜還有，蚌娘再去拿。
看着李世安盯着蚌娘，腦袋都隨着蚌娘的身影轉動，一直到廚房。趙傳明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斜着眼：「要知道讓蚌娘就這樣，也不用讓這小子做噩夢了。」
「什麼？」李世安轉過頭：「你說什麼？」
敖九笑了起來。
第50章 脫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