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健驅車抵達了華昌大廈,李千江依然在低頭沉思着什麼。
一路沉默對他是很少見的事情,但也可見他此時心情的糟糕。
這糟糕也不全是因為從李健這兒得知了那毀三觀一般的現實,還有出醫院的時候李健突然有感而發的一番話:「說起來,從碰到你開始,就不斷的有各種事情發生,那裏才來一個陰鬼,這邊蔡啟智又出了問題,很可能被怨靈纏身。哦,還有,我沒記錯的話,梅矛還說過,他的經歷後面可能也有人有意為之,而最終的好處卻被他佔去,幕後之人發現的話,怎麼會輕饒他,說不定我們過不久之後,又要遭遇新的麻煩。這還真是小說中才有的標準情節進展模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反正絕不能夠讓你有片刻的歇息。所以說,地府的鬼君什麼時候能來,幫忙先把這些大大小小的麻煩、隱患都清楚了就好了。」
說者或許無心,李健看起來更像是單純在抱怨,畢竟是一條怕麻煩的鹹魚,可以理解;但李千江這個聽者,可就不得不往深處想了。
地府存在時間之久,很難說清楚,最初還只是類似於人類原始社會那樣以村落、部落聚散,後來出現了一些強有力的鬼君,成為領導者,將鬆散的鬼眾聚集起來,並且制定了最初也是最簡單的一些行事章程。
然後在歲月流逝中,隨着不斷有新鬼的湧入,帶來了很多新的東西,而地府的鬼本來也不是「長生不死」地,有很多因為種種原因逐漸消散了,再加上有新的鬼君勢力的崛起,所以地府在每隔一段時間過後,也會很自然的產生規則變更。
但是總歸來說,地府的很多東西,是符合李千江一直以來對於「社會主義」的幻想的,他甚至覺得,當人的時候沒有見識過到底什麼樣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成為鬼之後能夠體會了也不錯。
可是,地府難道真的就不會變麼?
其實地府一直在變,但一直都緊守着一份底線,那就是陰陽兩隔,除了鬼差正常的引鬼行為,絕不插手陽間之事;但是現在,似乎又不一樣了。
李千江之前一直無法理解,為何一個「優秀鬼員陽間旅遊獎勵」的決議最終通過會受到那麼大的阻力,在鬼君們中引起很大的爭議,雖然這似乎是很符合許多新鬼以及對陽間抱有某些嚮往和期待的老鬼們的需求,可即便是向來會站在鬼眾們這邊考慮問題的鬼君明月,在這個問題上都很遲疑。
現在來看,他們的擔心,未嘗沒有道理,甚至這種擔心的根源,目前來看,不是出自於陰陽之間的聯繫或者碰撞,而是某些鬼的私慾?
鬼到底曾經都是人,哪裏可能真的真善美,能夠在這麼久之後才有這一絲鬆動的裂縫,已經可以說是很難得了。
而這一次,或許就會成為某些陰謀者的契機,只是他們到底要藉此做什麼,李千江也不可能猜到。
事實上就是以上所有,也不過還是他個鬼的猜想,或許只是他杞人憂天陰謀論了呢?
「我們到了,你在想啥呢?」
李健的打斷到底還是將李千江從思考中拉了回來,猶豫了一下,他並沒有告知李健自己的這些想法,不說還沒證實,就算是事實,現在說出來除了引發他的恐慌毫無意義。
本來他們倒也沒有打算這麼快就來找蔡啟智,但是既然在李菲兒那裏沒有太大的收穫,而且也沒有過太久的時間,對於蔡啟智這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一人一鬼也是十分之掛念,便乾脆又到了他這邊來。
其實也不算很麻煩,只不過是換條路回來,而這裏也正好在路上。
「待會兒,怎麼說?」
李健剛剛看李千江一直在出神,加上自己又在開車,也就沒打擾他,現在才開始想到問策略。
「不知道,」李千江搖搖頭,「還不知道上面現在幾個人呢,這樣、分情況吧:要是只有蔡啟智一個人在,你拖住他,我過去他們的房間看看,尤其是被褥之類地東西,上面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要是那個張青衣也在的話,我去試探她。」
「好!」李健點點頭,便帶着水瓶下了車。
一人一鬼沿着已經有些熟悉的路徑,徑自來到了蔡啟智的宅門前。
「你說,該不會連蔡啟智也不在吧?」敲了兩遍門都沒有回應,李健突然開起了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