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幾樣簡單家具的房間裏沒有一絲生氣,窗簾沒有拉上,偶爾掃入窗中的車燈瞬間將房間內照得透亮。
床上平躺着一個男人,安靜的閉着眼睛。
凌晨三點半,他睜開眼睛,眼中沒有一絲困意。
按亮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低低嘆了口氣:「有時間睡覺倒睡不着了。」
他起身去洗了把臉,在浴室的鏡子裏看見自己那張長期缺乏睡眠而垂着黑眼圈的眼睛。
顧淼,航悅遊戲公司遊戲策劃,堅持原創,數次在策劃會上反對老闆「借鑑」其他公司大熱遊戲的想法,上周終於落得一個捲鋪蓋走人的下場。
接連投出幾十份簡歷,一點回音也沒有,唯一來電話的是問他要不要參與某項偉大事業,只要發展足夠多的下線,他可以混吃等死到老。
又在招聘網站上搜了一遍,沒有什麼新的內容。
快過年了,大家都抱着「有事年後再說」的態度,一切在年前似乎都處於停滯的狀態。
接着他又漫無目的地在網上搜尋着對這款遊戲的評價,玩家多數認為遊戲的畫面和氪金嘴臉太難看,但是一致公認遊戲設定不錯,說一看就是走了心的。
顧淼的嘴角總算有些上揚,當然是走了心的,為了原創的世界觀,他連軸加班了好幾個月,收集資料,設定內容,也曾經想過離職後要一口氣睡上個三天三夜,可事實卻是失業的焦慮讓他根本就不可能安安穩穩睡到天亮。
按公司的規定,在年前離職,不予發放年終獎。原來想好給爸媽買的東西也買不起了,工作這麼久,卻沒有存下什麼錢來。
顧淼環顧着一片黑暗的房間,只有路由器的燈幽幽亮着。
白天在公司的離職單上瀟灑簽字,還與同事大方揮手作別,意氣風發的出了門。到了晚上,心底里的負面情緒就壓抑不住的冒出來。
本以為像自己這樣的能力,找個差不多的工作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萬萬沒想到,一個電話都沒有等到,也許自己能進這家公司就已經是走了狗屎運?自己是不是真的一無是處?如果不做這行,還能做什麼?
後悔嗎?當然是有一些的,打小就是話嘮性格,現在已經算收斂了些,不過還是時常招的神憎鬼厭,
「從今後,就改了吧。」他是這麼想的,只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想是這麼想,是不是能做到,就再說吧……
腦中一片混亂,想着過幾天就是春節,家裏的親戚之間少不得要問長問短,問東問西,心情更加低落。
看看時間,凌晨五點,離太陽升起來還早得很,可是顧淼卻怎麼也睡不着了,他決定出去走走。
大都市中,有着無數24小時營業的地方亮着五彩繽紛的招牌等着客人的光臨,顧淼卻徑直走到公園的湖邊坐着,他想點根煙,連打幾下,都沒有成功。
「媽的。」濃重的挫敗感,讓顧淼再也無法保證雲淡風輕的形象,他狠狠將手裏的打火機砸在地下,與此同時,耳旁卻傳來一聲重重的「撲通」聲,有什麼東西落水了。
借着淡淡的天光,他看見水裏有一團人形的東西在起伏掙扎。
有人落水。
顧淼想也沒想,將外套甩在地上,人就跳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瞬間將他的頭頂蓋過,他在水中摸索着,碰到一隻胳膊,他下意識的抓住,想要將人帶到岸邊,那人卻緊緊的抱住了他,就好像遇到了救命稻草,怎麼也不肯撒手。
身上被沉甸甸的掛住,體力消耗比預想的要大許多,只不過遊了幾下,就感覺身子越來越沉,看着岸邊已在咫尺,卻怎麼也觸摸不到。
是誰給了他這個只能在游泳池裏游25米的人跳下水救人的勇氣,也許是梁靜茹吧。
下水前憋的那一口氣明顯不夠用了,冰冷的湖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岸邊此時已經站了不少來早鍛煉的人,顧淼拼盡全力將手中的人舉過去,接着,他便筋疲力盡,再一次沉了下去。
在意識的黑暗中,他聽見了女性的聲音:「適格者身份確認、身份綁定,適格者獲得勇氣勳章,可兌換獎勵初級救援一次,是否兌換?」
顧淼沒有做出反應,他的大腦一時還不能接受這麼奇怪而不符合邏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