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說的後掛彩跟咱們修復匠人說的不一樣!」
王老邪正色道:「前者是指在原來屬於白釉等單色釉瓷器,或青花瓷器上用低溫彩料加繪紋飾,使其變為低溫彩瓷的一種贗品,為騙人牟利!」
「而補彩則是對宋金紅綠彩瓷、明清五彩瓷、鬥彩瓷及粉彩瓷,即一切低溫釉上彩瓷的彩色紋飾進行修復的方法,算是手藝!」
看見魯善工恍然大悟,繼續道:「補彩是對已使用過,但出現劃傷、沖縫等毛病的白釉或青花瓷進行掩飾性彩繪的修復手段。例如用掛彩加繪的方法使彩料將劃痕覆蓋,又如用彩料繪畫過牆龍紋或過枝花卉紋將碗、盤、碟一類圓器的沖縫遮蓋等,都能達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當年從景德鎮來到京城有姓詹的匠人,詹遠廣,繪畫,填彩,上釉,焙燒全付手藝都精通,而且繪畫技藝又高。」
「專為內務府做後掛彩工作,而且比較秘密,從不對外界說。繪畫填彩十分精細,專做後掛琺瑯彩手藝,無論調彩,配色都很在行。他焙燒出來的仿官窯後掛彩瓷器與真品一模一樣,色調色氣完全一致,另外在處理出窯新瓷賊光的問題上也很有一套,經他處理的後掛彩瓷與原官窯器很難鑑別。」
「當時詹遠廣的手工費很高,做一對琺瑯彩小瓷碗要400大洋。他曾給一些有錢收藏家,做過琺瑯彩或雍正粉彩瓷器,但件數極少。」
「而他的一些後掛彩藝術品,工藝精細,惟妙惟肖,不知根底的人很難鑑別出是老胎後掛彩的,特別是琺瑯彩瓷器。至於究竟仿製了多少?流傳到何處?如今誰也說不清。」
「琉璃廠東南園有一小瓷窯,那時候有個姓胡的手藝人,專干修補破碎瓷器,經他修補過的瓷器補碴與原件能混成一色,看不出破綻,小有名氣。「
「那位乾瘦矮小的老頭,和善,勤快,手工費較低,找他的人很多。善於在原青花瓷器上加黃彩,稱為黃地青花,這路官窯瓷明清兩代都有。」
「青花五爪雲龍海水紅崖瓷器,如果掛上杏黃色彩,則變為黃地青花雲龍,是宮廷陳設器,身價倍增,不可同日而語。」
「後來老頭收徒弟,劉永清,天生聰慧,繼承發展手藝,成為仿製明清官窯瓷器和舊胎後掛彩的一代名師。」
「仿《芥子圖畫譜》,鑽研配色,學寫年號款,比較試驗,很快摸索出仿製青花,粉彩,鬥彩,五彩和一道釉瓷器的色料比例,掌握青花加彩,點彩,填彩,染彩,復彩等技巧。」
「精通燒造各類瓷器的爐溫火候,十年苦練,功夫不負有心人,劉永清做的瓷器惟妙惟肖,與真品官窯很難區別。」
「有一件明萬曆官窯素白大盤上添繪五彩鴛鴦蓮花,形象逼真,色彩濃艷,這是給某位陶瓷鑑定家定做的,很難看出後掛彩,據說現在作為一級文物收藏在某博物館內。」
「可惜他脾氣倔,保守,絕活從不傳人。最後居然孤獨終老,死的無聲無息,絕技失傳,令人嘆惋!」
「死了?」魯善工靈機一動,試探道:「您老這裏有沒有作品?讓晚輩開開眼?」
「好,等着!」
王老邪站起身,從內堂拿出一件仿雍正青花膽瓶,放在桌上道:「這是早年父親收集的一件劉永清的作品,你看看。」
魯善工深吸口氣,慢慢伸出手,心情無比激動,又可以偷師嘍!
眼前再次出現各種場景,最後定格在一位老者身上,只見他拿起膽瓶素胎,仔細檢查後,固定在慢輪上,用腳逐漸使其旋轉,毛刷蘸取釉漿在器物表面和內壁進行刷塗。
「塗釉!」
魯善工看着老者嫻熟的動作,行雲流水,順着慢輪不斷旋轉,毛刷把調製好的釉漿均勻的塗抹上膽瓶,短短十幾分鐘,僅僅一遍就搞定。
「好手藝!」
魯善工全神貫注看着膽瓶,表面光滑細膩,不由感嘆匠人的高超手藝。要知道塗釉器物表面經常會留下明顯橫向刷痕,而且由於坯體採用素燒工藝,如果手藝不合格,導致釉層較厚,在乾燥過程中往往產生龜裂,燒成後的釉面會隱約留有裂痕。
這就要求匠人精準的手法,最好一次過,這樣不但釉面均勻,而且減少氧化時間,儘快入窯,白釉發色更美觀精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