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山林,寂靜無聲,一隻斑羚警惕地左右觀望,在確定沒有危險後,才低下頭去吃低矮灌木上的綠葉。
突然,它感覺到了什麼,嗖地躥了出去,三下兩下就得無影無蹤。
不遠處的大樹後,一個身影走了出來,手中拿着一根比他高出一截的棍子,棍子頂部磨得很尖,是一杆木槍。
這是個非常瘦弱的少年,身上穿着破爛的獸皮,臉上髒兮兮的,看不清容貌。他的瞳孔和頭髮都是黑色的,長長的頭髮披散着,非常亂,髒得都打綹了。
「唉!又跑了!」少年很沮喪,無力地靠在樹上。他已經很久沒吃到肉了,只能採集的野果為生,再繼續下去,他估計自己很難熬過這個冬天。沒有肉食補充,他會越來越虛弱,力氣和體力不斷下降,找食物更加困難。
一想到食物,難以忍受的飢餓感便涌了上來,他的肚子也發出了咕嚕聲。
慢慢坐在地上,少年從懷裏拿出兩枚拳頭大小,淡黃色的野果。稍微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一枚。冬天臨近,野果越來越難找,在這一片山區生活的黑瞳族人會搜集一切能吃的東西。一旦到了冬天,許多食草動物都會離開,魔獸魔蟲因為食物缺乏會頻繁出現,外出打獵是相當危險的。
他把野果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感覺甜味在口腔里蔓延開,不由露出了一個笑容。每天也只有在吃東西的時候,他才會感到一點點滿足和放鬆……
一枚野果很快吃完,連核帶皮都進了肚子,連一滴汁液都沒有浪費。
他並沒有馬上起來,找了好久獵物,體力消耗很大,還需要休息。
但沒坐多一會兒,他就聽到輕微的沙沙聲從頭頂傳來。接着他就像剛才那隻受驚斑羚,嗖地躥了出去,撲出去好幾步,然後在地上又翻滾了兩圈。此時在他休息的位置,出現了一隻比他腿還粗,比木槍還長,身體兩側長滿了腿的蟲子。
他趕忙爬起,掉頭狂奔,這是一隻魔蟲,要是不跑,他就成獵物了。這片山區就是這麼危險,不僅有魔蟲,還有魔獸,即便獲得了獵物,也要小心被其他族人搶走。
跑出幾百米,他扭頭看了看魔蟲沒有追來,這才鬆了口氣。
這時他感覺到腹部濕漉漉的,伸手一掏,抓出一把稀爛的野果,剛才在地面翻滾,果子擠破了。
他心疼的不行,擠破的果子流失了許多汁液……但再怎麼心疼也沒辦法,三口兩口把破爛的果子吃下去,他轉身走向山下,還得繼續尋找獵物。
他的名字叫螟,是黑瞳族人。他父親跟他說過,黑瞳族是魔族中的低等種族,除非能夠提升等級,否則最多只能活四十個冬天,他至今已經活了十五個冬天了。
螟是一種生命力很強的蟲子,他父親給他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他有螟一樣的生命力。但是,他現在只有一個人,在危險的群山中艱難而小心的生存。
在這樣的環境中,如果不聯合起來,不依靠群體的力量,是很難活下去的。上一個冬天之前,他還是一家四口,也與人聯合狩獵。但嚴冬的提前到來改變了一切。在分配完獵物返回的路上,他們遇到了其他黑瞳族人的埋伏,連放棄獵物的機會都沒有,只有他一個人在父親的拼死保護下保住一命。
從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在這片大山中最可怕的不是魔獸,也不是魔蟲,而是跟他一樣的黑瞳族人,一旦餓急了眼,他們甚至會吃掉同類。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張兇惡猙獰的臉,也牢牢記住了那人的名字,鬣!同樣忘不掉他父親擋住對方讓他逃命時的眼神。
「轟隆!」天空傳來了雷聲。螟抬頭看了看,只見陰雲密佈,就要下雨了。
「還好提前搜集了足夠的乾柴!」螟小聲嘀咕。火對冬天來說至關重要,沒有乾柴的話,這一冬他絕對熬不過去。
山腳下視野開闊,前方是一個不大湖泊,湖岸邊是半人高的野草。螟走到這裏放慢了腳步,更加小心。這個湖泊是附近唯一的水源,許多動物都會來這裏喝水,同時這裏也吸引着魔獸和魔蟲。
這裏很危險,但螟卻沒有別的辦法,他需要食物,需要肉。
「咦?」螟突然蹲了下去,木槍平放。他又看到了之前跑掉的那隻斑羚,它正湖邊喝水,不時抬起頭謹慎地觀察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