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上山容易下山難。
一座山頭有人和沒人差別往往是很大的,沒人的山是下山容易上山難,而有人的山頭就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了。
餓虎崗上黑道夥計沒有三百,至少也有二百來號。一層一層的關卡密佈,蘇微雲卻一路都走得很容易。
戰戰兢兢的陳准和搖搖欲倒的趙大秤帶着他到了一處開闊的廣場中,場邊緊挨着站了一個個青壯漢子,每個人俱都手持強弓硬弩,背後負着一簍竹製的箭矢。
場中央還有一位威猛雄壯,虎背熊腰的大漢,看上去精神抖擻,氣魄逼人。蘇微雲稍一打量便知道此人的武功還在陳准和趙大秤之上。
但這個人恭恭敬敬地立着,手中捧着兩條槍,一長一短,一金一銀,槍頭在太陽下閃動着寒光。
陳准道:「這個人叫作『石敢當』,是專門替岳老大掌槍的人。」
岳老大,就是「日月雙槍」岳麟。他的兩桿槍在江湖上的名頭縱然比不上「霸王槍」,但也差不了太多,乃是一位黑道中的翹楚人物。
蘇微雲搖頭道:「可惜了。」
「可惜什麼?」
場地中央突然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隆隆而響。
說話的那人濃眉獅鼻,肩寬腰扁,身材並不高大,四肢卻長而有力,能夠透過衣服看到裏面的一塊塊的肌肉跳動。
他的一雙眼睛凜凜有神,沉穩威嚴,不必多說,蘇微雲也該知道這人一定就是「日月雙槍」岳麟。
蘇微雲忽然抬頭眺望天際。
夕陽已經西沉,整片天地都是一片朦朦朧朧、暗暗淡淡的昏黃,迷濛。
遠處的青山在朦朧之中變得有些模糊,仿佛是在漸漸離去;風吹着樹葉沙沙作響,蟬也不再鳴叫。
明明是夏天,卻使人有了一種秋風蕭瑟、秋日肅殺的感覺。
岳麟見蘇微雲並不回應他,於是微笑着道:「你是不是想說這樣一條好漢子,去幫別人掌槍,實在有些可惜?」
蘇微雲終於慢慢答道:「不是的。」
岳麟道:「那你在可惜什麼?」
蘇微雲道:「我可惜的是你。」
岳麟皺了皺眉道:「我?我有什麼好可惜的?」
蘇微雲道:「一位槍客,居然要別人幫自己拿着槍。派頭的確是不小的了,但我實在不敢說他會是個使槍的行家。」
岳麟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變得比昏黃暗淡的天空更加陰沉。
岳麟問道:「你見過幾位用槍的行家?」
蘇微雲道:「用槍的很少。但我見過的行家很多。」
岳麟道:「行家都從不讓人幫他拿兵器嗎?」
蘇微雲奇怪地笑道:「我有一個很恰當的比喻,不知當講不當講?」
岳麟面色陰晴不定,最後說道:「你講。」
「你會不會專門請個其他的人來幫助你,去和你的妻子洞房花燭,同床共枕,形神交合?」
岳麟突然大怒,拔身而起,道:「放肆!」
他從旁邊的「石敢當」手裏奪過雙槍,左手持月槍,右手持日槍,身形乍轉,一個躍身就到了蘇微雲的身前,這一番動作熟練至極,不可謂不快。
他的出槍速度也極快,即使比起隨時隨刻槍不離手的人也絕對不會顯得遲緩。
他本是很有資格教別人替他掌槍的那一類高手!
唰!
兩槍一舞,似分而合,一齊朝着蘇微雲攻來。
日槍在前,月槍在後,如同一龍一鳳互相配合,交互纏動,簡直是滴水不漏,穩健如山。
「喝!」
岳麟大吼一聲,使出一招武林中極常用的槍式「蟒蛇出洞」,一杆長槍輕輕一抖,落出三朵槍花,倏然遞出!
這一式不但狠毒,而且狠中求穩,沒有數十年的功夫不可能做得到這種程度。
槍頭瞬息則至!
等到槍頭快抵達蘇微雲胸口前的時候,他的身軀才忽地高高騰起。
就像是一隻白鶴微微振翅,便直直地沖天而起,一舉升至高空。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