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正是夏收的時節,梨花溝這一帶雖然在前三年的自然災害中沒有受到太大的衝擊,但地裏頭的莊稼還是長的不如人意。
這次夏收上來的糧食產量讓人看着也發愁,一大隊隊長劉大栓愁眉苦臉的召集了隊裏當家做主的人開會,把上頭的意思說了下來。
前兩年全國各地的領導為了成績,報上了畝產萬斤的可怕數字,當時一大隊前隊長也跟風誇張報了上去,沒想到後頭要交的公糧也跟着多了,差點沒連累生產隊裏餓死人。
再加上四處都在伐木大煉鋼,家家戶戶都把鍋給砸了捐出去了,人們的注意力都在煉鋼上面,導致地里的農作物無人看管,糧食都在地里爛了,這留下的存糧自然更少。
今年上半年梨花溝的降雨量也不大,產出的糧食也少的可憐……
劉大栓抽着煙鍋子,吐出一圈圈的煙霧,發愁道,「今年的糧食產量還比不上去年的,公社上頭的人說了,咋的也不能報真實的數字上去,要不然咱們得挨批,俺的意思是,今年公糧咱們交一半,剩下的一半再分出去,你們覺得成不?」
「隊長,那這麼算,俺們夏收的糧食還不夠咱們吃到秋收的時候呀!」一大隊裏的人立馬急了,「去年公社說好的救濟糧都還沒給咱們發下來,咋的又惦記上俺們手裏的那點糧食了!這讓俺們一家子咋活下去啊?」
「你問老子,老子問誰去?要不然這隊長你來當?」劉大栓立馬不高興了。
那人焉了吧唧道,「可憐我家老二現在還病着,就等着糧食下來換錢去醫院看病呢!」
眾人跟着唉聲嘆氣,也知道這是沒辦法事兒。
誰叫前幾年其他省份省市都餓死了人,而他們這一塊卻都還活着呢?
上頭那些人可不是一直懷疑他們公社這邊的幾個生產隊都藏着糧食呢!殊不知他們都是靠着吃草根樹皮才撐過來的,那餓的眼睛都綠了的日子,他們還真不想再經受一遍。
「行了行了,老子就是通知你們一聲,今年沒暗示咱們向之前那樣報畝產萬斤的產量就不錯了,至少這次夏收分到的糧食肯定比前幾次多。」劉大栓煩躁的說道,抽煙的速度更快了。
於是等沈墨霏終於養足精神睡飽後醒過來,就聽見住在隔壁的老太太哭嚎的聲音,無非就是在抱怨老天爺不給活路。
老齊家得了消息後,一家子面色都難看的很。
白三嬸皺着眉道,「誰讓咱們只是老百姓呢?還不是上頭說啥就是啥嘛!現在這情況,咱們家也多養不起一個閒人了,二嫂,你家那個還是給攆回去吧。」
齊母一臉為難,還沒開口,就聽家裏的老太太拍板道,「就這樣了!老二家的,你回頭就讓你屋裏那個趕緊走,就算留下來,咱們也不給她吃的!」
鄉下的土牆房子本就不隔音,沈墨霏自然把他們的內容聽得清清楚楚。
果然,沒一會兒齊母就一臉為難的走了進來,看她醒了先是一喜,隨後臉上的神情便黯淡下來,「小翠……不,是霏霏,不是娘要攆你走,只是咱們生產隊的情況你也看見了,養活咱們自家人都難着呢,再加上一個你,她們是真的容不下。」
沈墨霏眉頭一皺,「這時候攆我走,不是讓我去死嗎?」
齊母開始掉眼豆子,也不說話,瞧着就讓人心煩。
「行了行了,我走就成了,有啥好哭的?」沈墨霏不耐煩的呵斥道。
齊母吸吸鼻子,從褲兜里掏出一個方格子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打開,是一卷鈔票,十來張分角錢,加起來也有好幾毛了。
她把錢直接塞到沈墨霏手裏,哭唧唧道,「娘是真的喜歡你這個媳婦,等下次錦輝回來了,娘就讓錦輝親自去你家提親,這錢你拿着,省着點花啊。」
一點沒客氣的把錢收下,至於提親什麼的東西沈墨霏直接當耳旁風給略過了。
原本她還琢磨着走的時候也不能空手,沈小翠在這家裏幹了這麼久的活啥都沒得到,咋的也給帶只雞走吧,不過看齊母這哭噠噠的樣子,她還是放棄了回頭偷只雞走的念頭。
把錢揣兜里,沈墨霏覺得齊母這個人還真是蠢的有點可愛,難怪在這個家裏都是被欺負的主兒。
她拍拍齊母的肩膀,咧嘴一笑,「要是有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