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邑城,是幽雲二州四十三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之所以還有一點名氣,是因為它從前是座很有名的馬場,大秦的勇士無懼任何強敵,但百年以來一直無法解除北境的危險,並不是因為大秦將士的無能,主要的原因是缺馬,在無比廣袤的草原上,騎兵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大秦的步卒是世上最強的步卒,同樣大秦的騎卒也是史上最強的騎卒,三千玄甲騎,便讓整個草原頭疼,可惜,這樣的隊伍只有一支。
隨着秦滄的關係緊張,幽雲二州外圍的偵騎四出,兩軍之間的斥候千方百計的窺伺着對方的調兵遣將,每一條細小的脈絡都可能繪成一盤大棋,而作為邊境中的邊境,邑城城門口的偵騎斥候與往來的驛卒穿梭的次數,也能看出如今居室的緊張。 從地圖上看,現在的天涼郡就像一把短劍,漢秋城在劍柄,潯陽城在劍鍔,上方還有一片遼闊的土地,如同劍身。
除了邑城東面大秦劍道泰山北斗的司馬莊,方圓三十里還算清靜,東北和西南兩座軍寨的攻防演練已經達到驚人的四日一練,演練折損也達到恐怖的二十比一,大秦士卒從來不知道叫苦,百年北邊,他們更知道活着的不容易,健碩的北馬就是一個個碩大的重錘,想在兩軍對陣下活下來,爭那一份來之不易的富貴,不僅僅是不怕死,更重要的是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在腰下多別幾個滄蠻的頭顱,白花花的銀子,亮閃閃的將盔,都得靠這個。所以這裏的演武場,除了兵刃不帶鐵與性命相搏的戰場並無不同。只有更快,更強才能更加幸運。戰爭在這片土地上可不僅僅是百年,要追溯千年之前。這裏的大秦猛士更鄙視滄蠻,同樣他們也更了解滄蠻的兇狠,無懼但從未小視。
去年的一觸即發,讓邑城沸騰過,比起南方的那些慫娃子,北境的邊兵每逢大戰更多的是興奮,他們更知道怎樣在最短的時間把自己調整到最好的狀態,邊軍調整狀態一個是實打實的攻防演練,另一個就是大量的斥候爭鬥。草原上到處都是一縷縷的煙塵,滄蠻利用精湛的馬術,而大秦有最好的弓弩,和最強的士卒,小隊的衝殺往往更加血腥慘烈,多年對峙的雙方都明白對方不需要俘虜,只需要從戰利中判斷蛛絲馬跡,秦滄兩軍,最不缺的就是風一般的報復與反報復,不留活口才是對自己的安全負責。所以兩軍的斥候小隊相遇,沒有別的選擇,殺光對方,是唯一的出路,活路。
草原上的禿鷲很快就能暴露殺戮的發生,最短的時間出刀,最短的時間撤離,這是經驗,用鮮血換來的經驗。沒有迂迴,很直接的對撞,二次對撞,然後簡單快捷的清掃戰場。很多人都是在回程的馬背上墜落的,因為他們沒時間判斷自己的傷勢,這就是戰爭,真正的戰爭。
更多的斥候隊在草原上交錯奔馳,就連兇悍的草原狼在白天都不願意出來向勇唾手可得的食物,那些殺紅了眼的雙方士卒,奶了不了長着翅膀的禿鷲,卻不能容忍四條腿的畜生折辱自己兄弟的屍體,雪亮的馬刀會毫不猶疑的斬向「手無寸鐵」的草原獵手,所以夜晚才是它們的盛宴開啟之時。這也是野獸的智慧,畢竟在這個世界上經過物競天擇的千萬年還能好好的存活下來,草原狼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夜空下,在黑色的背景中,成群結隊的草原狼邁着輕快的腳步,在柔軟的牧草上穿行,牧草的清香里夾雜着濃濃的血腥的味道,草原狼敏銳的鼻端甚至不用特意的分辨,就能找到 那些無法判斷身份的屍體,決死的一瞬,沒有時間思考,雙方的屍體,往往粘在一起,如果不是胸腹中互插的兵刃,那就是一個兄弟般的擁抱,如果不是嘴裏的半隻耳朵,多像酒酣之後兄弟之間的貼耳密談,草原狼並不知道這些,它們只知道那些年輕的臉龐今夜會成為他們的食物,成為孕育下一代草原霸主的養分。
月光柔和慈悲,星輝冷冽無情,映照在白森森的枯骨,在更為廣闊的草原上,如同天幕倒映,每一根枯骨對應每一顆星光,烏雲飄過,黑暗慢慢吞噬整個草原,更為深沉的的氣氛,預示着明天,又是一個血腥的日子。
這就是戰爭,真正的慘烈是戰爭之後的風景,公平的對決,最終的勝負取決於參加戰鬥的每一個人,每一把刀,每一滴不曾後退的血液。
獨臂的付海清從疾馳的馬背上摸出一袋雁門燒,這是團率的福利和特權往嘴裏倒了一口,卻沒有喝,鼓氣噴出,噴灑的酒液均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