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赤霄心裏還有一句話。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我不想讓自己變成這樣的人。」
他懶懶洋洋地趴着笑:「沒想到吧,我思想覺悟還挺高。」
顧清景低低笑了幾聲,點頭說是。
他們就這樣懶着,賴着,數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寂靜的仿若永恆。
赤霄醒來時,又是深夜。
朦朧間,他察覺到顧清景在往他手裏塞東西。
「什麼?」
他問。
顧清景沒有說話,捧着他昏睡的臉,吻了吻他的唇角。
黑暗中,他看不到男人深情的眼神,卻能察覺到空氣中那份寂靜蔓延的不舍。
赤霄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醒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意識越來越昏沉,四肢也疲倦得抬不起來。
這一覺,他睡得特別不踏實。
夢到了許多戰爭的畫面,無名的將士英勇赴死,他們有的是丈夫,有的是父親,有的是兒子,他們的臉龐或年輕或滄桑,一雙雙眼眸里,全是恐懼和不捨得。
對戰爭的恐懼,和對人生的不捨得。
到後來,他發現顧清景也有了這樣一雙眼睛。
他就那樣痴痴地望着天空。
他跪倒在他旁邊,無論怎麼叫喊,他都毫無反應。
好久之後,赤霄才發現他胸口破了一個好大的洞,他堵不住那個洞,手掌按下去,鮮紅滾燙的血液不停地從指縫中滲透出來。
不要。
不要啊。
他瘋狂地大喊大叫,卻發現周圍的哭聲叫喊聲一浪借着一浪,完完全全將他的聲音蓋過了。
這個被戰爭席捲的世界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人類的疾苦上帝已經聽不過來了。
最後,他的喉嚨沙啞了,再也喊不出來任何聲音,滾燙的血液在他掌心漸漸變得冰涼。
他的任務失敗了嗎?
朦朧中,有一縷光滲透進來。
赤霄醒了。
他揉了揉昏沉的腦袋,從床上爬了起來。
坐了好一會兒,他才通過房間裏的擺設確定自己並沒有穿梭到另一個空間,他還是在這裏。
但這是哪裏?
耳邊傳來了巨大的浪聲,他撐着腦袋爬了出來。
耳邊人們的議論聲讓他明白了自己的現在的處境。
他現在在一艘巨輪上。
這一艘豪華遊輪是國外商人的所有物,他們現在乘着這艘船逃出海外,以躲避即將到來的戰火。
他一路走過來。
大部分人都在討論到了異國他鄉的生活,有些人很憂愁,擔心飲食不習慣,語言不通,而有些本來就是留洋歸來的學生,拍着胸口保證自己會擔任起翻譯的角色。
赤霄發現人群里還有幾張臉他挺眼熟,是顧家顧明棟的姨太太們,他能登上這艘破船看來顧清景還花了些功夫,不然他哪來的資格跟這群太太們坐在一艘船上。
赤霄咬牙罵了一句。
王八蛋。
沒想到這一句倒是吸引了個熟人過來。
「喲,余老闆啊。」
遠處。
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端着紅酒杯走過來的人正是顧清宇。
「真是你啊,當初在我弟弟房間裏的人也是你吧。」
他那時沒看清楚人,但離開之後看到了一片衣角,那是牡丹亭的刺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