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第一次見洛子淳時的場景。
在落月峰的冰天雪地里，那小孩兒裹着一件破舊的麻衣，臉頰凍得通紅，雙手都直哆嗦。
聽到父親說會給他帶一個弟弟回來的時候，他內心自然是憤怒的，恨父親對愛情的不忠貞，恨這個弟弟的出現，擔心他會搶走屬於自己的東西。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討厭的弟弟竟然是一個這么小巧又可憐的小東西。
他所有的恨和不滿都在對上那雙泛着水光的澄澈黑眸時消散了。
他記得是他主動握住了他的手，暖着那雙凍得青紫的小手。
洛子淳從小便性格孤僻，尤其是在被查出身體無法練功之後，更是完全被父親拋棄到了牆角，他曾經最擔心他搶走自己的東西，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卻是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奉上。
他無法判斷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滿足他的所有要求。
「請六王爺上山的人是他。」
「也是他說如今落月宮比不上青羽派發誓迅猛，江湖上其他門派都不合適的當盟友，最好的辦法便是引入朝廷的力量，儘管如此之後行事會諸多受限，但至少能夠保住落月宮在江湖上的地位。」
洛子陽聲音低得幾乎只剩下了氣聲，秦九幾步邁到他床邊，按住了他的脈搏。
氣象紊亂，全身經脈逆行，這毒在催動之後，竟然已經侵入了心脈。
他擰着眉，看着床上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孱弱的男人，竟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
他跟洛子陽接觸很少，又有長輩的恩怨在裏面，他對他自然是沒什麼好感，可聽完這一番訴說之後，他卻覺得內心淒涼。
從小生活的環境讓他們這些武林的青年才俊對愛情大多沒什麼概念，每個人想的都是名揚天下，沒有幾個人的想法會是護着誰、寵着誰。
「如果我姑婆還在的話，或許她還能救你一命，可她……」
「無妨。」
洛子陽蒼白的唇角掛着笑容。
他胸口這一掌是他的心上人親手留下來的，儘管他戴着人皮面具，可那雙他很小的時候就握過的手他絕對不會認錯。
心都已經死了，軀體也沒有活着的必要。
「你恨他嗎。」
「不恨。」
要怪只能怪他的給的溫暖不夠抵消他在這個世界上感受到的惡意，還是讓他走上了錯路。
這樣的回答讓秦九忽然有些捨不得讓人這去死，而且他也想要讓洛子淳看到，到底什麼對於一個人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秦九忽然想起了慕輕語留下來的那些瓶瓶罐罐，他雖不是大夫，但從青羽派出來的人大多對醫理有所了解，而慕輕語又是精通毒藥的高手。
「把你手下最厲害的大夫給我，讓他來研究慕輕語留下的醫書，或許能找到解藥。」
洛子陽並沒有回應，這人像是睡過去了一樣。
秦九從房間裏大步走出來，直接去找了落月宮的大夫。
也就這麼幾分鐘的時候，又收到了幾位武林俠士中毒的消息。
武林盟主的大廳已經被他們鬧成了菜市場，昨天還雄赳赳氣昂昂要找赤霄報仇的人，這會兒已經完全亂了陣腳。
秦九剛把慕輕語的遺物轉交過去，就被人拽到了菜市場的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