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張壽的面前,那雙眼睛裏流露出了某種懾人的神采。這種神采,熟悉他的人絕對不會猜錯。
張壽自然就是最熟悉他的人,此時不禁無可奈何一笑,就乾脆利落地說:「好了,你如果要去找人過過手癮,隨時可以去,想邀人回來練手也隨便你,反正家裏空屋子多得很。」
聽到張壽這句承諾,素來面色變化不大的阿六終於喜形於色。他重重點了點頭,隨即又想了一想,突然開口提起了當初華四爺對小花生的話。見張壽一臉並不意外的表情,他就又把自己對小花生的回覆說了,結果就看到張壽對自己笑了笑。
「知我者莫如你,你說得沒錯,有融水村那些知根知底的鄉親,放着他們的孩子不去挑選栽培,去外頭買,我不是捨近求遠?只要村子裏願意送進京城的孩子,我都會留下來,就算不能在我這裏做事,還有的是其他需要人手的地方。」
「去買一些三四歲還不懂事的小孩子回來養着很容易,從小用嚴苛的規矩以及灌輸忠心勇武的理念培養人也很容易,但這樣的需求,無疑會催生人口販賣,誰都知道那些人牙子背後烏漆墨黑?沒辦法,我不是趙國公,撿不到那麼多孤兒來養着。」
「我就是娘子撿回去的孤兒……」
聽到阿六這小聲嘀咕,張壽忍不住一陣無語。開什麼玩笑,你小子能算進去嗎?你小子可是花七特意丟到我家附近,特意看着吳氏去撿的好不好?可想到這裏,他猛然間想起趙國公府那一溜朱姓的護衛,從朱宏朱宇到朱宜等人,心下不禁有些犯嘀咕。
刨除已經背叛的朱宇不提,朱宏等人總不能個個都是棄嬰吧?而且按照昔日睿宗反正那時間來算的話,朱宏等人也完全算不上。那麼,這些人又是因為什麼事件成為孤兒的?
按照他們的年齡來算的話,莫非是……業王之亂?
雖然一時浮想聯翩,但這畢竟是朱家的事而不是自己的事,張壽想想也就算了。可還沒等吃過晚飯,朱瑩就派朱宏來見他。他還以為大小姐急得這麼火燒火燎,是為了追問明日之事,可他完全沒想到的是,朱宏竟然滿臉尷尬地給他帶來了一塊看上去頂多四五兩的銀子。
與此同時捎帶來的,還有朱瑩一番讓他目瞪口呆的話:「華四爺賣出去了一把椅子,是楚國公府定製的,要最好的木料,最好的做工,預付了五十貫,所以他立刻送來了五貫錢。五貫錢整整五千文,實在是太重了,我就換成銀子讓朱宏送來給你,算是取個好意頭!」
如果是趙國公朱涇,又或者秦國公張川,閒來無事買一張椅子玩玩,張壽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可楚國公府居然會橫插一槓子,他着實覺得有些荒謬。
而他看看朱宏,卻只見這個精明強幹的朱府護衛,那赫然也是滿臉苦笑,他就只能搖頭嘆道:「話說我真的很好奇,皇上讓她送給懷慶侯他們的五把搖椅,她難不成都已經做好送出去了?關秋那邊這幾天沒空,還再那折騰擺鐘呢!」
「那五把搖椅是華四爺去做。」朱宏沒有替自家大小姐搪塞,直接說出了事實,「大小姐說正好省了關秋小哥一大堆麻煩,本來還想明算帳給錢的,華四爺堅持不肯,她也就算了。」
張壽頓時啞然失笑。這個朱瑩,果然是最知道什麼時候該抓,什麼時候該放的性子!皇帝直接把華四爺推去合作,是不是看出了朱瑩一面想賺錢,一面卻又不願意費腦子?
次日一大清早,當他洗漱用了早飯過後,正打算叫上阿六預備出門時,他就聽到了外頭大呼小叫,隨之來傳話的小花生就帶來了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消息。
朱瑩直接坐着太夫人那專用的馱轎,來接他一塊入宮!
雖然也不是第一次坐那馱轎了,但當張壽匆匆出門,從特製的踏腳梯登上這高高的轎子,看到朱瑩玉手打簾,露出了那張亦笑亦嗔的臉,他還是忍不住打趣道:「瑩瑩你這時間還真是算得剛剛好,早一刻,我還在吃早飯,晚一刻,我大概就走了。」
「那當然。」朱瑩得意地揚了揚眉,等張壽入內坐定之後,她這才鬆手放下了那剛剛換上的寶藍色如意鑲邊帘子,隨即笑吟吟地說,「我讓他們趕着馬繞你家張園兜了兩圈了!」
這一次,目瞪口呆的張壽終於完全無話可說了。一路上,他提也不提今天太后叫了自己和朱瑩去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