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奉天殿中,此時仿佛只有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不少人在聽說了張壽和陸三郎師生被皇帝點了參加朝會的時候,都籌謀着藉此發難,而趙侍郎和陳主事這樣的先驅者,也真的跳出來撂下了自己擲地有聲的發言,沒來得及趕上的人自然是暗自捶胸頓足,覺得錯過了揚名的大好機會。
但此時,這些之前後悔不迭的人無不慶幸他們的謹慎!看看陳主事,那張煞白的臉就和死人似的,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而且還是在御前,想賴賬都沒機會了!
就連渭南伯張康本人,見皇帝沒有從匣子中取出東西,而是吩咐楚寬去拿一雙手套時,他也不禁露出了驚詫莫名的表情。哪怕他覺得張壽解開匣子的希望確實很大,可沒想到這麼快,而且一次就成功!在四周圍這一片沉寂之中,他突然聽到了一個刺耳的聲音,登時大怒。
「皇上,焉知這不是渭南伯和張壽師生勾結,將這匣子掉包……」
發現說話的是兵部趙侍郎,皇帝卻漫不經心地打斷道:「諸卿大概不知道,朕小的時候,先帝曾經把這個匣子給朕當玩具,大概是期望朕一個頑童隨便撥撥轉轉,就能把這個匣子打開。只可惜,朕從五歲擺弄到八歲先帝駕崩,整整三年,也沒將這匣子打開。」
說到這裏,他的嘴邊流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所以,這個匣子的紋路、形狀、甚至劃痕,朕都一清二楚,因為渭南伯肯定是把這東西當成寶貝,會隨便折騰的,也就是當年皇宮裏的朕這個頑童了。所以,掉包兩個字朕不想再聽見,因為那代表朕眼瞎心瞎。」
趙侍郎登時面紅耳赤,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而陳主事則是更加彷徨無措,孤零零站在那裏的樣子,就仿佛下一刻便會昏過去。
而陸三郎卻趾高氣昂地睨視那些剛剛跳出來指責他們師生的傢伙,趁着楚寬還沒回來,他便滿臉誠懇地說:「皇上,這次能解開這匣子,是老師提出的思路,然後給大家講述的原理,我帶着九章堂中其他人反反覆覆驗算,完成了前面一小半……」
陸三郎一面說,一面昂着頭高傲地掃了周遭一眾官員一眼,滔滔不絕地說着那些其實並不怎麼複雜的原理:「老師認為,這十四環文字鎖可能是將詩詞進行很簡單的移位處理,將原本的文字依照一定規律,在千字文中往後或者往前移位,最終形成移位後的密文。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出其中對應的映射關係……」
然而,他眼中的不複雜,在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人聽來,那卻是如同天書。移位他們聽懂了,映射是什麼鬼?尤其是後頭開始出現各種各樣從未聽過的術語時,雖說有些人能夠喜怒不形於色地揣着糊塗裝明白,但還是有更多的人非常誠實地面露迷茫。
而這些迷茫的人很快就慶幸起了他們的誠實,因為那些若有所思,甚至微微點頭表示聽懂了的傢伙,立刻被皇帝點名提問——誰也不知道皇帝為什麼能把那些複雜的術語用得這麼溜,因此在被這位天子揭穿其實壓根聽不懂的情況下,不懂裝懂的人簡直狼狽到了極點。
只有張壽知道,皇帝應該早就把葛氏算學新編一二十卷都買了回去,否則,三皇子四皇子也不會偷偷告訴他,皇帝在親自教導他們。所以,皇帝能夠有揭穿不懂裝懂者的能耐,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反而覺得這位天子實在是任性。
而眼看着不少人出了丑,皇帝這才懶洋洋地說:「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之前既然有人代表天下讀書人說話,覺得朕提拔張壽,那是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那麼這《論語·為政》,應該不至於沒有讀過。」
儘管趙侍郎剛剛並沒有和那些不懂裝懂者同列,可皇帝拿他的原話來說事,他還是無地自容。而就在這時候,楚寬已經捧來了手套。皇帝一手一個套上那絲絹手套,這才頭也不抬地說:「朕還記得,剛剛有人受不得九章堂齋長陸築的激將,說是要把自己的官位讓給他?」
如果說,趙侍郎還只是無地自容,那麼,陳主事就可以說是貨真價實搖搖欲墜了。他把心一橫,咬咬牙就要去摘頭頂的烏紗帽,可就在這時候,他卻冷不丁聽到了一聲輕笑。
「陳主事這麼大年紀的人了,何必因為和陸築一個黃口小兒打賭就當真?」
張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