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聽說了嗎?」
王安石下衙出來,一個同僚擠眉弄眼的過來,低聲道「富相得罪了官家,被打傷了。」
王安石眉間動了動,「不會,官家不是那等暴戾之人。」
刑不上重臣,這個可不是吹噓的。
趙曙真要動手的話,那就是破壞了這個潛規則,從此君臣之間就多了一條鴻溝,再難融合。
「說不定呢,這個官家說是在宮外時就有些……」
兩人一起往外走,同僚不斷在說着八卦,在他的話里,富弼大抵只剩下了半條命,只等官家一聲吩咐就得找根繩子吊死自己……
「爹爹!」
王安石走路也在想事,順帶聽着這人扯八卦,聞言抬頭,才發現兒子就在身前,他說道「不是在家歇息嗎?怎地出來了?」
王雱的手中拿着兩把雨傘,他遞過來一把,「要下雨了,娘讓孩兒送雨傘。」
王安石抬頭看看天色,哦了一聲接過雨傘。
同僚饒有興趣的看着王雱,問道「這便是你家大郎吧?」
王安石點頭,王雱說道「剛才聽到您說富相被打傷,敢問可是當場看到的嗎?」
同僚尷尬的道「聽聞,只是聽聞。」
王雱皺眉道「聞風而動,那是御史。」
同僚面色微紅,卻不好反駁。
你都不是御史,一天到晚的八卦個什麼?
這個譏諷很尖刻,讓人尷尬,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安石輕聲呵斥道「怎麼說話的?」
王雱笑道「孩兒擔心您消息不靈通,到時候信以為真,說不得一份奏疏就進了宮中。」
老王要覺得真是這樣,進諫是少不得的,到時候真相大白就尷尬了。
王安石覺得這個兒子太傲氣了些,就說道「回家吧。」
父子二人並肩而行,王安石問道「聽人說市舶司從頭到尾被清理了一遍?難道都是貪腐嗎?」
這個問題王安石憋了許久,今日終於問了出來。
「是,都是貪腐。」
王安石有些不敢相信的道「為何那麼多?」
「貪婪。」
王雱覺得自己的爹有些迂腐,「市舶司本就是錢財最多的地方,那些官吏上下其手,監督的人或是流於形式,或是同流合污,唯一一個清廉的都被蒙在鼓裏。」
嘖!
王安石覺得這個局面真的是沒話說了。
「吏治糜爛如此嗎?那為父回頭就進諫。」
王安石說完就開始琢磨進諫的奏疏,王雱一路護着他,途中拉扯幾次,讓他避開了牛車。
回到家中後,父子倆在書房裏談話,王雱說道「爹爹,進諫沒用。」
「為何沒用?」
王安石對兒子總是寬容的,甚至願意和他一起討論朝政。
王雱的嘴角微微翹起,看着有些譏誚的味道「吏治的問題存在多年了,無數人說過該革新該革新,可時至今日,吏治依舊是大宋最致命的問題。為何不動?孩兒以為是擔心。官家擔心會引發官吏們的反撲,所以範文正當年革新吏治就被終止了。」
他見父親並未呵斥,就繼續說道「大宋的官吏太多了,多到……您知道吧,蘇軾從西北回來就沒安排,至今還在外面遊蕩。由此可見大宋的吏治……那就是個笑話。」
「好了!」
王安石覺得再說下去,官家大抵就會成為兒子口中的昏君。
「吃飯了。」
吳氏來了,見父子倆相對默然,就問道「這是有事?」
「無事,只是大郎太過凌厲了些。」
王安石的話引發了吳氏的不滿,她說道「大郎聰慧,此次去南方還立了好大的功勞,官家還賞賜了官職,可見是認同大郎的。至於凌厲,少年人不凌厲,難道要學歐陽修那等老好人?」
王安石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引來了妻子的不滿,就苦笑道「你就偏袒着他。」
吳氏說道「大郎以後定然是要做宰輔的,大郎,我就等着那一天了。」
王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