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磨仔斟細酌、分門別類,將竹簡、獸皮、漿紙疊在一起;品聞辨認瓶罐之中的丹丸藥漿,縱排橫列;還有各種異寶,關磨不知有何威能,只想出離此地之後,將這每一物細細鑽研一番。
最後,他脫下身上穿着的雲蹄獸皮,取出那件對黃胥來說顯得狹小的袍服,穿在自己身上,正好合適。
勾勒着陣紋的綢緞,薄如蟬翼,關磨穿在身上,渾身舒泰,神清氣爽,紫色木芝都盤微微一震,似乎都得到了好處。
「一件袍服都這般神異,其他寶物,想必……」念思及此,關磨不自覺地輕笑起來,一貧如洗驟然至腰纏萬貫,那種飄然自得的感覺,他難以抵擋。
關磨叮囑影鷂,讓它不要將種種物什混淆在一起,應有條不紊。
影鷂再度落在他肩頭,他循着來時的路,向外走去,那些初時讓他絞盡腦汁,施展大羅算術才堪堪破解的陣法,現今看來,不過爾爾。
關磨從懷中摸出一個木牌,那是黃胥身上所布下兩個後手之一,其中之一,那枚戒指,已然使用。
木牌不知以何種材質削成,其上丹砂繪紋,筆走龍蛇,給人以峰迴路轉、別有洞天的感覺,僅是一個符字,便有如此之深的韻味。
其中還有元氣涌動,如潮汐漲退,沉沉浮浮。
關磨將其收入懷中,經過那側殿,他駐足凝視,依舊看不穿其中那股隱晦的氣息究竟為何,似乎封印着絕世神物,又或鎮壓着上古洪荒。
不論為何,關磨再去探尋,便是自尋死路,當務之急,是在九曦宮消失之前,得以逃脫,保全性命。
掠過通路,閃進前殿之中,關磨如閒庭信步,避過暗藏殺機的陣法,破視諸般虛妄,神色風輕雲淡,易如反掌。
奪出門戶,關磨長舒一口氣,生死存亡之際歷歷在目。
猝不及防,一道鳳噦直衝九霄,關磨方才稍稍鬆懈的肉殼猛然繃緊,都盤之上積存的元魄自發躁動起來。
他循聲辨位,眺望向西殿,剎那間,火光一閃,身纏五彩火焰的鳳凰破空而上,拖着絢麗的尾光,焰芒翎羽衍生出七色光球,兩隻偌大的翅膀上流火滔滔,仿似要將蒼穹蒸乾,燒穿九天。
這隻火炎鳳凰體表包裹一層紫焰,肉殼由無數簇赤金天火組成,其中核處,有一團熾烈耀眼的白光,彷如一輪小太陽,將方圓百里,變幻為白晝。
它在高空之中盤旋了一陣,降下漫天火雨,在虛空中與牛毛細雨相遇,直接將其化作青煙。關磨三丈處,一道五尺長火雨落下,炎熱氣浪劈頭蓋臉。
「這……」關磨驚疑不定,不解為何那西殿之中會有陣法被激活。
金火鳳凰抖落下幾片璀璨的羽毛,其上符文流轉,紋理繁多,焰羽長約一丈,翩翩而落。
西殿門戶之中,驟然閃出三道身影,渾身散發着慘烈的氣息。關磨定睛一看,連忙收斂氣息,將真念脈動壓下,束縛住自己的元氣波動。
蔡蓉三人奪門而出,渾身解數已然耗盡。南鯤都五大家族之一,底蘊之豐厚無法估量,可現今,卻被這陣法逼得是惶惶如喪家之犬。
蔡蓉面色潮紅,臉龐之上有着水蛭大小的紫斑,衣衫焦爛不堪,一頭鶴髮更是帶着點點火星,不復先前的華貴。
蔡平淵、蔡平壑二人則更為狼狽,前者三索天紲護體,左手卻依舊被化作森森白骨,其上還帶有焦黑之色。後者肌膚之上,隱約有紅光閃沒,像是有着一條火龍在其體內遊走。
關磨躲在一座石像之後,探頭窺視,三人步履蹣跚,遠離西殿。
三人搏命逃出,那金火鳳凰尖嘯一聲,聲浪高卷,向着四面八方、千萬里外傳去。
想必,隱宗匿派、出塵大教,或是那臨近石麓山脈,建在其邊沿處的古城鎮,但凡聞得此嘹亮鳳噦之人,不論出世入世,定會聞風而動!
金火鳳凰化作虛影,沖天火光偃旗息鼓,既已無人觸陣,那滔天涌動的元氣也歸於平靜。
關磨屏息靜氣,方才得以錘鍊的真念靜而不發,融於虛空之中,即便是開玄境層次的真念,也難以發現他的存在。
他耳聰目明,即便有淅瀝雨幕,也隱約聽得蔡蓉那縱聲大笑:「哈哈哈……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得意忘形的嘴臉,可想而知。
第五十一章 火鳳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