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反清復明的義士呢?
說好的一起砍鰲拜的小夥伴呢?
怎麼突然就給康熙那小兒刷好感度了?
唯有身在不遠處外圍人群外的順治,臉上遺憾、擔憂之色,瞬間消失,一股得意之情,湧上眉頭。
家國大義,不如百姓苟活。
一頁書,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此時順治身邊,不止有行癲隨行保護,更有三名僧人,頭戴小帽,偽裝隨行,護在順治身側,面色尷尬間,又全神戒備周圍可能隱藏的天地會部眾。
順治對這三名僧人,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如同自家養的一條狗般忽視,此時聽到葉書言語,不由對着旁邊行癲輕笑道:「咱們這位一頁書大俠,還真是為國為民操碎了心,可笑這陳總舵主,竟還沒看出他的志向!」
行癲在旁邊猶豫了下,還是警示道:「但是瞧他先前肆意殺戮洪、范兩人全家的情境,顯然對大清很是仇視,現在他又說期待皇三貝勒,實在讓人難以相信,且他武力如此強橫……」
康熙,是順治的第三子。
行癲如此說,是想警告順治,與虎謀皮危險太大,易遭虎噬。
「師弟你錯了!」
順治卻是胸有成竹,笑道:「若是虎豹鷹犬,便再是從小熬出來、養得馴熟的,也難免野性暗藏,不知何時就遭反噬。
可人不同,人是有志向,有抱負的!
若這一頁書,是個只想追名逐利的小人,即使他自殘明志、跪在我大清面前表忠心,那這種人,都只是虎豹之流,是不可相信,難以大用的,就如那洪承疇一般,再怎麼想當我大清的一條忠犬,都不可能重用。
范文程得我大清信任,那是從龍之功,是從當初我大清勢弱時,他就背族棄國、全力投效換來的信任,是豪格淫其妻子,連父皇都覺得他會心生異心,對其暗中觀察,卻發現其依舊為我大清忠心耿耿,知道他這人雖一心名利,又別無去路,離開了我大清,天下再無容他之所,所以才徹底信任他。
可這一頁書,又不同了。
覆族亡國之恨,又豈是一句『得國於賊』所能掩飾得了的,又豈是修明史的那群漢臣幾筆修飾,就能忘得掉的?
他殺洪、范兩人全家,那是國破家亡之恨,人之常情,反而證明他一腔鬱氣,雖為百姓不得不寄希望於我大清,但這份仇恨,終究是要發泄的。
范文程雖是四朝元老,但終究只是我大清的一條狗。
現在這條狗老了,能讓一頁書殺了消消怨氣,也算是對我大清效忠,不負始終了,哈哈……」
說到這裏,思及范文程一生的行徑,便是連順治,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狗就是狗。
范文程知道這個道理,所以雖是四朝元朝,聲望、資歷如今比鰲拜還要高上一籌,本該是鰲拜的政爭大敵,可他卻一直小心做人,不對,應該是小心做狗,堪稱古往今來,那些一立國,就各種驕橫的從龍之臣們的典範。
這樣知情識趣的大臣,連鰲拜、皇室都懶得殺他,以彰顯我大清之胸襟。
只可惜,狗了一輩子,臨死前遇到葉書這個凶人,也算是文正公澤被天下,在天有靈,收了這個漢奸後人了。
「像葉書這種人,將心中志向、平生抱負,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要。
他可憐百姓飽經戰戰,如今「剃髮令」又木已成舟,殺戮已過,他雖憤懣我大清先前殺戮,卻也沒有法子,只能為這些苟活百姓,強忍下這口怒氣,一如三十年前,那位劍驚天下,手持金蛇神兵,卻不得不遠遁海外的袁公子一般!
所以這世上,最有趣的事情,不是馴服虎豹之流的猛獸,而是馴服一頁書這般的慷慨悲歌之士。
你看,他如今,一人立於萬軍之中,顧盼生威,何等英雄豪氣?
可誰又知道,他身上,已經有無數看不清的羅網,逼得他只能乖乖為我大清效力?
哈哈哈哈……」
說到得意處,順治胸中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幾乎都想破戒豪飲一番了。
一旁的行癲訝然無言,內心深處,也覺得順治說得對。
這些漢人里,似乎總有那麼一兩個奇怪的,自己的生死、榮辱,都不怎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