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點兵,人聲鼎沸。
漢人尚火得,赤紅的深制禪衣,外罩皮甲。一眼望去,宛如涌動的火焰。憋了快一個月了,呂鄣尉的劫掠鮮卑,終於要兌現了。
屯長宋憲,拿出一匹白帛,攤在幾個几案拼成長桌上,供諸位參詳。
一個月來,他除了營救出塞黨人,就是帥游騎斥候北上,繪此圖。
「方圓二百里,鮮卑地形圖都在這了。」
宋憲微微一笑,一臉的驕傲,拍了下身邊大章車。
大章車,又稱記里鼓車。車分兩層,每層有一個木人,車行一里,下層木人擊鼓一次,車行十里,上層木人敲一下鈴。
宋憲只需記錄鼓聲和鈴聲次數便可以計算出馬車行過的距離。
「就怕你到時候繪得不准。「
呂布挖苦宋憲一句,今世又見侯成、宋憲,加上魏續、成廉,最早追隨自己的四將,業已到齊。
不在這草原之上,弄出點大動靜來,還真對不起這支就塞「兵多將廣」。
「畫得不准,你能讓文短尋我來?」
宋憲祖父是個繪圖的小吏,每年都要丈一丈九原土地。宋憲小時候,喜歡記里鼓車上面兩個木人,一路跟隨也學得這丈量之法。
金甲帥一屯兵馬,在校場內站着。見點兵台上幾人圍着畫卷,好奇的順石階走上,也湊過頭去端詳。
「畫x的,可是鮮卑部落放牧之處?」
金甲一時沒忍住說話,問起宋憲。打家劫舍,許久未乾過了,心裏痒痒的不得了。
「正是,一旁小字有穹廬、牛馬、青壯數量。」
宋憲繪圖事無巨細,一一解釋開來,就連自由一起長大的魏續、侯cd為之咋舌。
呂布前世就知宋憲本事,被丁原征為掾屬之後,一直把他帶在身邊。
時間仿佛回到了前世。
建安三年(198年),曹軍兵圍下邳,決水灌城,圍城三月。
呂布自知大勢已去,對魏續托以身後之事:「此役必敗,今夜你與侯成、宋憲,束公台先生降曹,可保你四人性命。我若身死,不用為我報仇,替我照顧好你表嫂母女。」
「表兄,續生死相隨。」
魏續拿出不可置否的態度,怒目而視呂布。
「那你表嫂和玲綺又當如何?城破身死,你讓他們淪為曹阿瞞府中玩物嗎?」
呂布橫眉冷對魏續,直看得魏續漸漸軟了下來。
「這三處聚落,相距不足十里。「
金甲粗獷的聲音,打斷了呂布的回憶。這小子指着一處鮮卑牧民較為集中的地方,叫嚷道:「我等可快馬奇襲,連掃這三處聚落。」
「你當兵之前真是干馬匪的?」
侯成眉頭緊鎖,質疑的目光盯着金甲。
「是,怎麼的啊?」
金甲被侯成看得有些發毛,都快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馬匪了。
「我看你就是一般流寇,一點策略都沒有!」
侯成白了金甲一眼,指着三處聚落說道:
「鮮卑人無論男女,上馬能戰。「
侯成指向中間聚落:「這處恐有三百人,我可佯攻左右不足百人的小聚落。」
侯成手指劃向兩邊:「待中間聚落分兵馳援。我再兵分三路,兩路埋伏援軍,一路直劫這最大的聚落。」
侯成說完,金甲嘆為觀止。為馬匪十多年,不禁要問侯成一句:「閣下也是馬匪?」
「……」
侯成不語。
呂布微微一笑。
久病成良醫,侯家在陰山腳下有幾個田莊。陰山多匪患,侯成這一路諫言,肯定師承劫掠自家田莊的陰山馬匪。
侯成劃策完畢,呂布問宋憲:「可知這是哪部鮮卑?」
「應該是依附置鞬落羅的小部落。」
鮮卑這般小部落多如牛毛,宋憲秘密斥候,能夠打探出這些已經不易了。
「置鞬落羅。」
呂布玩味的重複着這個名字,命部下着左衽胡服,帶鮮卑風帽,發留一綹,扮作髡髮。
鮮卑諸部,僅有宇文部為髡髮,一眼便能認出。
是夜!
第三十五章 匪軍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