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奎之前並沒有用過刀,但是這一刻,他無師自通。
他看了一眼那夜色之下泛着白光的刀鋒,眼中是一種決絕和怨毒,不是他要殺人,是這湛得寶自己找死。
如果他不搶自己的畫,他走他的陽關道,自己過自己的獨木橋,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他搶了自己的畫,偏又還這樣漫不經心地走進無人的小巷子,給了自己動手的機會。
所以,他命該絕,怨不得自己。沈伯奎狠狠地一刀扎進了湛得寶的心口。
湛得寶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死了。
血液濺起,有幾滴落在沈伯奎的臉上,是溫熱的。
沈伯奎的臉色起了變化,有了一些瘋狂,也有了一些狠厲。他轉過頭看着童珉。
童珉看到這樣的眼神,嚇得雙腿發軟,幾乎挪不動步。
沈伯奎面無表情地道「這兩個交給你!」
童珉哭喪着臉,剛想說他不敢,但是沈伯奎只是看過來一眼,童珉就差點嚇得失禁。他抖抖索索地道「老……老爺……他們沒有看見老爺……是不是可以……」
「不行!」沈伯奎眼神兇狠,帶着一抹噬血而瘋狂的光「今天晚上知道湛得寶從我手中得到畫的,還有他們!他們不能留!」
童珉結巴道「可……可是……」
沈伯奎轉頭看他,眼神深暗,童珉縮了縮脖子,老爺的這眼神他能看明白。他親眼看見了老爺殺湛得寶,若他不動手殺隨從,老爺會把他一起給殺了。
他不想死!
既然是非殺不可,留得越久越不安全,他明白易曉這個道理。他過去要拔另一個長隨的刀,可是太緊張,拔了兩次都沒有拔出來。
沈伯奎把手中還帶着血的刀塞進童珉手裏,冷冷道「動手!」
童珉閉着眼睛,在兩個隨從身上胡亂扎了幾刀。
湛得寶雖然平時沒少欺男霸女,作威作福,但他一定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死在這樣一個無人經過的小巷子,死在這樣一個黑夜。
童珉把兩個長隨殺了後,沈伯奎又逼他在湛得寶身上扎了兩刀。
第一刀紮下去後,童珉已經麻木了,老爺讓他扎,就扎吧!
一地的血,幸好是夜裏,沒有那麼觸目驚心。人是殺掉了,不用擔心畫軸的事暴露了,沈伯奎心情一松,害怕的情緒就蔓延開來。童珉坐在那裏全身發顫,癱瘓一般,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主僕兩人心裏又是害怕又是緊張,沈伯奎心中的害怕不比童珉少,但是他既然能下了殺人的狠心,至少在這種環境下,要比嚇傻了的童珉強。
他用力拉起童珉,壓低聲音喝道「你想死嗎?還不快走!」
主僕兩個跌跌撞撞地原路返回,他們眼睛發直,身上帶着血跡和血腥。但即使這樣,沈伯奎仍然沒有把畫軸扔下。
幾乎是爬上了馬車,童珉把車趕得歪歪斜斜在街面上像畫曲線。不過這時候,沈伯奎不會怪罪他,要叫他把馬車趕好,也不可能。
沈伯奎提醒童珉儘量走不會有人走的街道,好在這裏離沈府已經不太遠,道路熟悉。一來此時已經很晚,二來的確選的無人走的街道,他們沒有遇到一個人。
沈伯奎提着的心頓時放下,主僕兩個悄悄把車停在府門前,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把身上沾了血的衣衫脫下提在手中,從後面的角門溜進了府。
為什麼不走正門?當然是正門過去怕遇上巡夜的下人,多個人知道他們這麼晚回,就多一份風險。
後面的角門平時都是從裏面閂着的,不過那一帶的院牆不是很高,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主僕之別,沈伯奎讓童珉踩在他的肩上爬過去,把角門打開,兩人進了院子,悄悄把門關好,把那包血衣包上了石頭,扔進人工湖中。
這樣哪怕衣服再被撈起來,上面的血水也泡乾淨了。
何況,誰知道人工湖裏沉了幾件血衣?
做完這一切,沈伯奎又警告童珉把今天晚上的事忘掉,要是敢在外面多說半個字,他就要童珉好看。
其實他不說,童珉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畢竟,他也參與了。
湛得寶身上還有兩刀是他扎的,哪怕當時扎的是屍身。
這種事,只能爛在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