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堵胤錫望着眼前吟了兩句詩的侯玄演的背影,微微搖頭。在這個葬送了曹孟德統一天下夢想的地方,吟他的詩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如今已經是深秋,江風吹來濕氣撲面,伴隨着淒冷的秋意,大軍慢慢撤回荊州。堵胤錫花費了幾十天的時間,苦心建造的荊岳防線,與顧炎武、鄭遵謙的武岳防線相連,將清兵阻擋在江北。但也僅限於此了,想要決一死戰,雙方都有些畏手畏腳。只因為彼此實力懸殊不大,幾十萬的兵馬投入進來,誰都輸不起。
侯玄演堵胤錫若是輸了,整個南明在沒有人能阻擋清兵南下。到時候清兵隔斷西南和福建,可以隨意地東征西討。同樣的吳三桂若是輸了,過去荊襄可就是九省通衢的河南,恢復中原就不只是北伐軍的口號了。
清廷已經看清了荊襄會戰的重要性,這是不容有失的國運之戰,多爾袞決定暫時放下了入蜀的腳步,調豪格東進。豪格也知道,這時候不是內鬥的時候,留下了鑲黃旗護軍統領瓜爾佳·鰲拜守漢中,揮軍東進湖廣。
侯玄演望着江面朦朧的水汽,抱怨道「老堵,清狗一天天的增兵,咱們需要一個強援啊。張獻忠那邊沒了豪格,不知道會不會同意和咱們結盟。朝廷也沒給個准信,這荊襄真是一個爛攤子,全部要咱們自己收拾。」
堵胤錫苦笑一聲,說道「我聽說在福州朝廷上下為了這件事,吵得不可開交,天天上朝就是罵你我二人。整個早朝什麼國事都不議了,點名罵咱們兩個狼子野心,為獻逆翻案。現如今是誰罵的聲音大,誰就是忠臣,誰罵的文采斐然,那就更了不得了。」
侯玄演撇了撇嘴,說道「那又如何,左右不過是一群腐儒,也沒見有一個敢學黃道周的。」
堵胤錫腹誹道黃道周都被你砍了腦袋送回去了,誰還敢學他。
這時候一個黑衣小將,騎馬來到江邊,看到侯玄演的身影,躍下馬背。匆匆跑了過來,說道「大哥,張獻忠那邊有消息了,他願意和大哥會談。」
侯玄演眉頭一挑,說道「好!辦成了這件大事,就算是他不派兵來助戰,在漢中給清兵壓力也是好的。」
洪一濁一看就是奔馬來報,撫着胸口歇了片刻,等着喘勻實了,說道「大哥,你準備什麼時候去見他。」
一旁的堵胤錫接過話茬,說道「此事不能操之過急,怎麼說他都是叛亂稱帝的人,曾經是李自成以下,天下第二號的逆賊。咱們都是大明的臣子,要想見面必須從長計議。每一句話,每一個禮儀,都要拿捏有度,不能落人把柄。」
侯玄演點了點頭,說道「此事倒也不着急,只要穩住他就行。」
洪一濁一聽,也就不再詢問,他和他的手下只是負責溝通傳話,讓侯玄演來做決定。他話頭一轉,繼續說道「江西那邊傳來消息,贛州丟了。」
侯玄演和堵胤錫同時驚道「什麼!怎麼丟的?」
洪一濁雙臂被侯玄演握的生疼,知道大哥這是真的急了,忙說道「偽清江西提督金聲桓和總兵柯永盛合兵一處,打到了贛州城下。福州朝廷吵得天翻地覆,都在口誅筆伐大哥和堵大人。陛下無奈,只好下詔讓兩廣總督丁魁楚出兵相救,丁魁楚派出了童以振率領四千人,大學士蘇觀生帶着三千人,加上贛州守軍,一共四萬餘人。督師萬元吉不肯出擊,還在等更多援軍的時候,被清兵突襲,全軍覆沒。章江上八十餘艘巨船被焚毀,火攻器械盡被清兵收入囊中。
各路兵馬被這次突襲嚇得軍心大失,被金聲桓各個擊破,督師萬元吉和三十多個官紳,跳水自殺了。」
侯玄演和堵胤錫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深深的恐懼,金聲桓是個人物,被圍在江西他不但沒有急着打出去和清兵匯合,反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主動向南出擊。如此一來,整個江西都在他手裏了。贛州這個地方,連接了福建、兩廣、湖廣,易守難攻,扼守此地如同將一把尖刀插進了南明的喉嚨。
侯玄演腦子裏飛快閃過很多可怕的畫面,整個南明的中心被人打了下來,簡直就是如鯁在喉。贛州實在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這些酒囊飯袋竟然這麼輕易就給丟了,想要拿回來確實千難萬難。歷史上,正是贛州的失守,導致了隆武帝遇難,也導致了後來的金聲桓、李成棟反正失敗。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