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源靜靜的端着一杯酒,坐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靜靜的掃視着一盞盞應急用暖光燈下的嘴臉,這些嘴臉在不斷的變化着,眼前一張張嘴臉在他的眼中漸漸變得模糊,進而扭曲了起來,變得好像怪物一般猙獰的眾生相。
星源甩了甩腦袋,四周圍的一切變得越來越扭曲,五顏六色的色塊糾纏在一起,他有些喘不過氣來,耳邊的聲音也開始逐漸消逝,他痛苦的捂着胸口。
這樣的異相讓星源苦不堪言,從自己開始踏足這條路的時候,這樣時不時在他心理壓力過大就會產生的異相,每次都會把星源折磨得半死,他內心裏很清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怪異,才是現實。
胸口中的灼痛感,內心深處的哀嚎,只有他自己聽得到,誰都不傻,能坐在這個地方的人,平均公民等級8,站在城市金字塔頂端的人。
在場的人都清楚,是壁壘區出現了大問題,所以城市內才實施了戒嚴,加上一些暴亂份子的存在,行事科是不可能在外部面臨壓力的時候,還讓內部一如既往的。
議員們的手機上都已經收到了來自總務科的一份特別演習的說明,但這份說明在許多人看來是如此的沒有信服力。
20年前曾經發生過的壁壘區的屠殺事件,造成了巨大的轟動,城市內的人都指責着行事科的惡魔行徑,當時星源沒有發聲,他只是默默的看着這一場鬧劇一樣的事情,果然很快就沒有人再願意去提及這一切了。
壁壘區除了不到4成的犯罪者外,其他的人都是城內的失敗者,公民等級掉到0後,直接被驅逐的人,而這麼多年過來,多了不少新生命。
壁壘區比重更大的人口是被從城市內驅逐出去的公民,而不是犯罪者。
毀滅還是生存,這是擺在所有人面前的巨大問題,也是多數人生存和少數人生存的問題,城市的供給資料在這樣的末日下,是不可能無限的,為了多數人,捨棄少數人的做法聽起來是正確的,合理的。
但在人的善惡理念中,星源卻無法去承認其合理性和正確性,城市裏的不少人都對壁壘區嗤之以鼻,認為他們和臭蟲沒什麼兩樣,無可救藥,而城市內還在為他們供給食物,第二年的年初,是公佈前一年部分信息的時候。
星源還記得每到這種時候,最統一的呼聲便是斷絕掉壁壘區的食物供應,什麼樣的時代都有在最底層承受着社會無情的人,而什麼樣的時代,都有着站在大義的名分下,口無遮攔的去摻和的人。
社會的垃圾被清掃出去,明明是一件好事情,但人不是垃圾。
星源靜靜的按着酒杯,模糊的意識再次清醒了過來,他冷冷的盯着四周圍還在談笑着的人們。
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無藥可救的。
星源最擔憂的事情還是毫無徵兆的便發生了,他之所以進入這個圈子,只是希望能夠找到一些人,可以和他一起動手,去解決壁壘區長年以來積壓的問題,在幾年前,知道了壁壘區農業基地建立的計劃後,星源感覺到事情會有所轉機,但漸漸的這個計劃一次次的被擱置,最終到現在偶爾還會提起,到現在已經無人想要問津了。
不少進入圈子後認識的朋友們,聽到了這個計劃後,都是抱着搖頭的態度的。
曾經有人說過,善與惡在人性中所佔的比重是一樣的,惡壓制善與善壓制惡的機會相等,我們既是天使也是惡魔,如果我們的天性能夠稍稍向一邊傾斜,那麼所有的社會難題早在幾個世紀以前就被解決,但是人是分裂的,以至於無法確知我們彼時的模樣,此一時城市讓那些社會的失敗者們得以在壁壘區生存了下去,彼一時,卻又帶着武器壓碎掉壁壘區的一切。
無法化解的終極是人與人的矛盾,但究其本質是沒有人願意向壁壘區外伸出一隻手。
要所有人攜起手來共進是不可能的,唯有有人能夠在這種艱難的時候站出來,但那個人不是星源,他的嘴角處浮現出了一抹笑容,他腦海中回想着的是那個在得知了一切後,便開始和同事據理力爭的小姑娘。
或許已經來不及了也不一定,如果那孩子出現得再早一點的話,或許壁壘區還有希望!
星源面容苦澀的低着頭,此時他聞見了一股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