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胡掌柜突然說到正題,嚴如安頓時心中一涼,稍稍泛起的希望,也瞬間熄滅了。
知道這一關終究是繞不過,嚴如安連忙解釋道:「胡掌柜,如今我手裏實在沒銀子,還請掌柜的寬限幾日,我一定想辦法……」然而,嚴如安的話才剛剛說到一半,就已是被胡掌柜打斷道:「嚴公子您說笑了,您不管怎樣,都還有着舉人功名,就算是會試一時失敗,也是無傷大雅,將來不管是別人府里當客僚西席,還是去私塾里當教書先生,甚至去鬧市里給人寫家書遠信,都能夠收入不菲,又怎會沒銀子?不過區區不到二十兩銀子,嚴公子想來是不會吝嗇的吧?」隨着胡掌柜的話聲落下,那些看熱鬧的閹人們,見到嚴如安的窘迫模樣,更是急趕着落井下石,紛紛大聲呼喝着。
「就是就是,實在不行,嚴公子你可以去當兔爺嘛!以嚴公子的細皮嫩肉,若是當了兔爺,這點銀子一晚上就賺回來了,若是嚴公子不清楚門路,我們可以給你介紹啊!」「連二十兩銀子都沒有,要不怎麼說『百無一用是!我倒忘了,他連讀書都沒讀好,會試已經無望了!這種沒用的人,要我是他,死了算了,省的丟人現眼!」「要我說啊,這人根本就是不想還錢!臉皮忒厚!這些年的聖賢書,也不知讀到哪裏去了!真給孔聖人丟臉!怪不得會試考不好!」「呸,還是讀書人呢。
胡掌柜對他這麼好,他沒知恩圖報也就罷了!還忘恩負義!欠債不還!這種人。
還有臉活在這世上?!」…………這些閹人們,雖然自閹了卻沒資格入宮當太監,整日裏混吃等死遊手好閒,最是受世人鄙夷,而嚴如安貴為舉人,對他們而言,更是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心理扭曲下。
早已是嫉恨異常。
如今能夠找到機會作踐嚴如安,讓這些閹人們極為興奮,自然是怎麼惡毒怎麼說,越是見到嚴如安窘迫難堪,他們就越是開心,心理之扭曲變態,可見一斑。
聽着這些閹人們的惡毒譏諷。
嚴如安一時理虧,臉色時紅時白,但也顧不上反駁,只是期期艾艾的向胡掌柜解釋道:「但、但我現在確實沒銀子。
」另一邊,胡掌柜嘆息一聲,說道:「原本嘛。
嚴公子您是讀書人,又有功名在身,我不敢不敬重,所以這欠賬再拖延些時日,本也沒什麼。
但嚴公子你之前竟是說了謊話。
卻是讓我對嚴公子您的信譽人品,心中存了疑慮。
我這小生意也不容易,二十兩銀子更不是小數,嚴公子您說晚些時日償還,倒不是不可以,但以防萬一,我卻是要有些防備……」說到這裏,胡掌柜的目光,突然投向嚴如安的腰間,小眼睛中閃過了貪婪光芒。
「這樣吧,嚴公子你不妨把腰間這塊玉墜抵押在我店裏,等何時存夠了銀子,何時再來我這裏賒還如何?」胡掌柜的神色愈加的和善了,笑眯眯的說道。
原來,胡掌柜這些日子以來,之所以肯賒賬給嚴如安,一開始就做好了兩手準備。
若是嚴如安能夠杏榜提名,那麼之前的賒賬照顧,就算是提前的感情投資,讓雙方結下善緣,等到嚴如安入朝為官後,胡掌柜自然能夠得到照拂,好處多多。
但若是嚴如安會試失敗了,胡掌柜也早早的就盯上了嚴如安腰間的墜玉,這是嚴如安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價值不菲,若是拿來抵賬,胡掌柜也絕對是有賺不賠!而聽到胡掌柜的話後,嚴如安更是面色大變。
他腰間這塊墜玉,是嚴家的家傳之寶!嚴如安的父母早逝,又家道中落,這塊墜玉是唯一留下來的東西,當初嚴如安的父母再是如何窘迫,也從未想過拿這塊墜玉換錢,到了嚴如安這一代,自然更加不會。
更何況,嚴如安深知,這塊玉墜一旦抵押到胡掌柜這裏,怕是再也要不回來了!就算是嚴如安今後存夠了銀子前來賒還,胡掌柜怕也只會隨便拿塊普通玉佩還給嚴如安,嚴如安又能到哪說理去?這可是民間當鋪的常用手段!所以,嚴如安連忙拒絕道:「這怎麼可以?這可是我的家傳之物,更何況,這塊墜玉又如何僅僅只值二十兩銀子?」聽到嚴如安拒絕,胡掌柜終於撕下了臉上的和善面具,神色瞬間陰沉,冷聲問道:「這麼說,嚴公子你是鐵了心不打算還錢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怕是由不得你了!」那些看熱鬧的閹人,又是一陣呼喝譏諷。
然後,胡掌柜一揮手,兩名客棧夥計,已是帶着蠢蠢欲動的神情,來到了嚴如安身後,竟是打算強搶!看着神情大變的胡掌柜,看着把自己圍在中間的客棧夥計,看着在周圍呼喝的閒雜人等,嚴如安心中絕望,知道這塊家傳的墜玉,怕是保不住了!…………當胡掌柜終於展露了本性後,嚴如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