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之軒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到下午了,伸了個懶腰坐起來他覺得有些頭疼,應該是昨天晚上在沙發上睡着感冒了,齊之軒從小就不怎麼好動,所以體質其實很一般。
他舉起手來在眉間處輕揉了一會然後還是起來了,他的心裏其實還是有頗多的感概的。
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住在這裏,對於這個地方他曾經是有過嚮往的,並不是因為住在這裏所代表的身份,而是因為住在這個地方可以離蕭揚很近,而如今他住下了但蕭揚卻早就已經離開了,他就好像是一直在追隨着他的步伐,可是卻總也追不上。
小的時候不明白,以為只要自己變得足夠好蕭揚就會多看他兩眼,後來才明白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蕭揚也不會看他,蕭揚不屑於看他,他不可能成為蕭揚眼中的風景,他只會是蕭揚容不下的沙子,關於蕭揚的一切最終都只會成為一場奢望,到最後他已經不再需要希望了。
齊之軒下了樓,管家很適時的出現在他眼前「齊少爺餓了嗎?」,齊之軒中午沒有吃想必現在估計是餓了,齊之軒還沒回答肚子倒是先替他回答了,他確實餓了,想不到連睡個覺也需要消耗這麼大的體力,管家下去叫廚房為他準備午餐的時候齊之軒一個人到處看了看。
對於這個地方他熟悉而陌生,他曾經以晚輩的身份來這裏看過幾次老爺子,僅此而已。
但在他心裏真正印象深刻的卻是第一次來這裏的情景,因為他第一次在這裏見到了年少的蕭揚,他是懷着特別特別興奮的心情來的,因為蕭章跟他說要帶他來見一個哥哥,一個特別特別優秀的哥哥,齊之軒對於即將見到的這個人充滿了期待。
齊之軒的眼角不經意的瞟過窗台處,如今那裏空空如也,但在記憶中窗台的左邊應該有一架鋼琴,他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晰是因為他第一次踏進蕭宅的那一天蕭揚正一個人坐在那裏彈琴。
傍晚時分太陽將落不落,有幾縷微弱的光芒淡淡的打在他的身上,那個畫面從此定格在了他的腦海中,他根本沒有聽見蕭揚彈的是什麼,因為周身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自動的被屏蔽了。
他的眼睛裏只看見了蕭揚,原來是真的,真的是特別特別優秀的人,僅僅是一個側影就能感覺得到,一曲完畢,齊之軒並沒有等到他以為的場景,他以為那個人會回頭對他笑。
就像他期待着見到他一樣,他是不是也充滿期待,但事實並非如此,蕭揚轉了身也回了頭,但那是一張異常英俊卻又冷漠的臉,他只是淡淡一撇,他甚至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看見自己。
他還記得自己那個時候是如何傻乎乎的跑上前抓着蕭揚的袖子叫着哥哥的,他還滿臉興奮的說「哥哥,我也會彈,我彈給你聽啊」,他以為自己給他彈首曲子他就會對自己笑了。
而那架鋼琴也正因為被他的手碰過而永遠的被蕭揚打入了冷宮,蕭揚再沒碰過那架鋼琴,而齊之軒卻是再也沒有彈過鋼琴了,原來蕭揚不喜歡自己碰他的鋼琴也不喜歡自己彈琴啊。
齊之軒搖了搖頭,那已經是太久遠的事情了,久遠到連管家都並不是如今的這一個人。
「飯菜都準備好了,您吃點吧」,隨着管家的目光望過去,餐桌上已經備好了飯菜,目測還挺不錯的樣子,其實齊之軒對於吃住都並沒有任何的要求,從來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他在學校的時候就跟所有的同學一樣,過得樸素而接地氣,他已經平凡了很多年了。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也從不越界,對於蕭家的一切其實他什麼都不想要,不,他想要蕭揚。
他想要最不可能的那一樣,蕭揚讓他喜歡也讓他害怕,但卻始終吸引着他。
哪怕蕭揚粗暴又異常激烈的情緒,難以親近但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讓他想要靠近。
只是他不敢再靠近了,在那一天之前他從不知道原來父子之間的矛盾是可以激烈到那種程度的,他不明白其中的是非對錯,他只是眼見着蕭揚突然之間在他的面前暴怒,那一副仿佛要吃人的樣子跟彈琴時候的他截然不同,那是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和對抗。
再往後,蕭揚就一直是那樣的狀態,儘管他再也不敢再出現在他面前了,他們之間的見面少之又少,有時候甚至一年也才一次而已,但每一次他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蕭揚從來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