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過後,11宿再次陷入沉寂。大概每個人都有些心事要想吧,在這個人生徹底落實改變的第一夜。
靠窗的上鋪,韓青禹扭頭安靜地看着窗外。
荒野之上,星空如畫,天幕如一片無垠的深海,遠處的一些樓房並沒有像新兵宿舍一樣按時熄燈,依然亮着燈火。
按勞簡的說法,那裏面住的多數都是輪換回來休養的老兵。
他們解下裝置,回來這裏輕鬆肆意地過上兩個月瀟灑的日子,然後再回去,背上裝置,拎上刀,在山林海島隱居,等待下一場不知何時突然到來的搏命廝殺。
按規定他們每年都能回來至少一次,但實際,很多人後來沒有再來。
「大概他們也都曾有過許多這樣睡不着的夜晚吧?」韓青禹想着,收回視線準備數羊。
必須得睡了,不然明天訓練怎麼辦?
見過了戰場,韓青禹更確定要抓緊機會好好訓練,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句話,平實但是一定正確……除非運氣特別差。
「欸,那你們都是怎麼來的啊?」
冷不丁的,靠門的上鋪,溫繼飛突然在黑暗中翻身趴了起來,說:「我本身情況相當複雜,暫時就不跟你們說了,青子是走夜路碰上的……你們呢?」
這個問題,他猜想有許多故事。
猜想像這種大概率獻身赴死的事,自願的,大體都是差不多的一腔熱血的好青年,而非自願的,反而各有各的悲慘遭遇。
第一時間沒人作聲,大概都在回憶里暗自懊惱、罵街。
「說說啊,說說你們都是怎麼一腳踏上這條不歸路的。」
興致很高,溫繼飛變着法子又問了一遍。
剩下的人再次笑起來,只不過這回的笑聲里,大概苦楚和自嘲更多一些。
「我就,因為看老家有人挖古墓得了寶貝發了財……」終於有了第一個開口的,只不過話說的有點支吾不清。
溫繼飛忙說:「然後呢?」
「然後我看着眼饞,就也想去挖。」
「那你會嗎?風水定穴什麼的。」
「我,不會。」
「那你……」
「想着碰運氣,我們那邊以前老墳挺多的」,那人說,「我帶了乾糧,在山裏頭找了半個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藏在地下,藏得很好的墓室。真的,我白天在上頭走了五六遍,才湊巧看出來的。」
「真的是墓室?」
「我以為是。」
「結果呢?」
「結果我躲到晚上去挖,畢竟這事犯法嘛。」那人說:「然後,就好多手電照着我,一群人蹲着站着,圍着,看着我,跟我說……」
「他們說什麼?」
「說你怎麼還回來了呢,都以為你走了……你在我們頭上轉一天了,知道嗎?都說放過你,你還扛着鋤頭回來了。唉,對不起啊,這個地方不能給你挖,就只好帶你走了。」
「唉~」那人一五一十說完,沉默一會兒,突然悠悠嘆了一口大氣。
鬨笑聲一下炸開來。
就連韓青禹都沒忍住在黑暗中笑了一下,那個墓室,實際應該是一個隱蔽儲備站吧,他猜想。
第一個說經歷的把話匣子打開了,還是個犯法盜墓的……大伙兒心神放開,很快就有了第二個。
「我先說吧」,第二個,是之前最先說話的楊清白,他說,「我就開着車,帶了個小姑娘旅遊,夜裏跑到很偏一個野路上,停着親嘴……
「親啊,親啊,那玩意就下來了……
「然後呼啦啦衝過來一群人。
「老子開始還以為是民兵聯防隊抓道德敗壞呢,他們就夸擦打起來了。」
他說完了。
再一次的笑聲中,溫繼飛問:「那姑娘呢?她也……」
「她被飛過來的鐵片,扎腦袋裏了。」楊清白說。
沉默中。
剛說盜墓那人問了一句:「你這麼年輕,你就開小轎車了啊?」他的關注點似乎有些不一樣。
「啊……嗯。」楊清白應了一聲
第一夜就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