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在三十多名水手的操縱下,緩緩接近牛渚磯。筆神閣 www.bishenge.com江水越來越急,舵手用力把舵,槳手們喊着號子奮力划槳,槳葉翻飛,撥打着湍急的水流,激水雪白的浪花,水珠四濺,隨風飄散,落在臉上、身上,每個人都被淋濕了,孫策的大氅沾了水,沉甸甸的掛在身上,讓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在遠處看,牛渚磯並不高,像一頭牛伸出頭到江中喝水,佔據了近半江面。到了近前,仰視渚上的戰旗和人影,這才感覺到牛渚磯的險峻。冬天水淺,牛渚磯下半部的岩石裸露出來,和上半部長滿綠樹的岩壁對比強烈,截然不同。整個岩壁幾乎直上直下,高達五六十丈,再高的雲梯也上不去。
見戰船靠近,磯上射下一些箭來,大部分落入江中,只有三兩枝箭射到船上,也沒了勁道。儘管如此,戰船隨波起伏,沒一刻停息。孫策等人坐慣了船,倒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來自西涼的馬超、閻行等人卻非常緊張,不僅雙足分開,站成馬步,手也絲毫不敢放開欄杆,甚至不敢向外看,江水太急,看得眼暈。馬超原本就白的臉更白,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看起來挺可憐的。
「將軍,不能再靠近了。」甘寧提醒道:「如果上面有落石,非常危險。」
孫策同意了。再往前走也沒意義,反正不可能從這裏登陸。登陸的碼頭在牛渚磯的東側,那裏有山體遮擋,水流較緩,能夠泊船,但那裏肯定有重兵防守,強行攻擊會有重大傷亡。相比之下,牛渚山的大營更適合攻擊。
船慢慢靠岸,水流漸緩,船也沒那麼顛箥了,馬超、閻行悄悄了鬆了一口氣,總算能站穩了。
周昕的防線一直推到江邊,不僅立起了營柵,還安排了大量的弓弩手,見孫策等人抵近偵察,弓弩手開始射擊。義從們站成一排,舉起鋼製小圓盾遮擋箭雨,箭矢射在盾牌上,丁當作響,清脆悅耳,煞是好聽。甘寧揮了揮手,指揮兩艘戰艦繞到旗艦前,弓弩手們站成一排,拉開弓弩,進行壓制性射擊。
雙方箭矢交馳,射得不亦樂乎。
孫策站在飛廬上,打量着江邊的大營,咂了咂嘴。他和程普說,他會佯攻詐敗,可是看了這大營之後,他覺得真不需要那麼費事,就算他想強攻也未必能得手。周昕在這裏至少安排了五六千人,其中有一半是弓弩手,離岸不到百步就是弓弩手的陣地,從戰船靠岸開始就在弓弩手的射程以內,進攻一方就算想安排弓弩手進行掩護也鋪展不開,掩護的效果非常有限。登陸的戰士只能冒着箭雨向前突進,付出的代價必然可觀。就算衝上去一些人,面對數倍於已的守軍,也很難撼動對方的防線。
如果不能一次性投放足夠的兵力,使用添油戰術,那就是送死,哪怕有數萬人也無濟於事。
一句話,易守難攻。雖然比牛渚磯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真要強攻的話,除非讓義從營上陣。義從營有特製的重甲,可以抵消一部分弓弩的威力,強行突破。但那樣一來,損失也會非常大。即使是重甲也無法抵禦近戰離的強弩射擊。孫策不想把精心訓練出來的義從營用在這種地方。
事情還沒到那一步。
「你們誰願意首戰?」孫策問諸將。
沒有人說話。看了這地形之後,只要有點常識都知道是個苦差使。如果孫策真想打也就罷了,就算代價大一點,奪個首功也是值的。但孫策明明就沒打算強攻,首戰的任務不是取勝,而是詐敗,沒人願意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
「打敗仗是個技術活,比打勝仗還難,一般人還真幹不了。」孫策轉過身,笑眯眯地看着諸將。「不僅要敗,還要敗得像,損失又不能太大,尺寸要掌握得確到好處,很考驗將領的指揮能力。」
還是沒人說話。
「看來只有我自己來了。」孫策拍拍欄杆。「這件事我的確比較有經驗。」
親衛將郭暾苦笑道:「將軍,這種事怎麼能讓你親自上陣,還是我來吧。我安排一營攻擊,甘都尉配合我們就是了。除了將軍的義從營,也就是親衛營能擔當這個任務,其他的不是騎兵就是新整編的人馬,根本不能打。」
楊修「噗哧」一聲笑了,把臉轉了過去。
甘寧眉頭微挑,咳嗽了一聲。他又不傻,當然知道郭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