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紙紮人渾身都在發抖,端着的盤子碗都發出了叮叮叮的聲音。
帷幔里的身影仿佛坐了起來:「今天是哪裏來的藥?」
「回、回大人。」紙紮人狠狠吞了口唾沫,顫聲道:「鐵樹林市的藥……用新鮮人心,取最嫩的一片。血也是少女鮮血,甘甜無比……」
沉默。
數秒後,一根皮包骨的手指挑起帷幔,沙啞的聲音響起:「骨髓呢?」
「沒……沒……」紙紮人立刻放下碗,拼命磕頭:「大人……實在是搞不到!陽間看的太緊,我們……我們又不可能讓無常級別的大人們外出採集……」
再沒有聲音了。過了片刻,一隻猩紅的舌頭,才如同毒蛇一樣盤了出來,捲起那隻碗回到帷幕之中。一陣輕微的進食聲之後,空碗放了出來:「狼嚎軍,猿哭軍怎麼樣了?」
紙紮人以額觸地,低聲道:「回大人,兩隻軍隊已經奉命開往周圍市區,務必不讓孔末走脫。」
帷幔里響起一聲嗤笑:「聽說過軒轅劍麼?」
紙紮人不敢回答。
「傳說,此劍在陽間代代相傳,人間三大最高戰力之一,號稱軒轅劍主。可惜,只有半劍。」
帷幔里的身影自顧自地說着,他的聲音本來是蒼老無比,忽然化為了孩童模樣,隨着突兀炸起的無數鬼哭,輕笑道:「此劍,為姬軒轅定下地人兩界,也是陰司正式展開的起始。劍開混沌,劃分陰陽。從此之後,軒轅劍只剩一半。有傳言,另一半遺落地府。這是地藏菩薩都毀不掉的東西。」
紙紮人根本不知道對方忽然提起這個傳說有什麼用意,只能選擇閉嘴。
「只是我都沒想到……」帷幔之中,一顆頭顱飛了起來,兩點血紅的鬼火,透過帷幔看向門外無盡黑夜:「這半截劍,居然在儒家手中。而且還給了孔末!真不愧是儒家啊……難怪孔末敢在滄瀾市和我對峙這麼久……咳咳……」
「大人……」紙紮人心驚膽跳地微抬起頭:「您……不要緊吧?」
「死不了。」帷幔中的身影桀桀笑道,一根舌頭一樣的東西勾下頭顱,貓一樣撫摸着:「現在的世道,百年老鬼不常有,五十年小鬼滿地走。都自以為五十年就算不得了的厲鬼……呵呵……他們根本不知道千年厲鬼的可怕……軒轅劍固然厲害,我也不是吃素的……六道輪迴鎮壓數千年而不死,這把劍握在其他府君手中,我膽顫心驚,夜不能寐。不過就憑他孔末……呵呵……」
他仿佛只是想自言自語,輕撫頭顱微笑道:「傷了我,卻不敢追擊,反而全軍撤退……這不像儒家趕盡殺絕的作風,我太了解這些讀書人了。曲阜一定出了大事,讓他不得不虛晃這一槍。但是……他想走,就能走得掉?」
「去,告訴狼嚎軍和猿哭軍。」帷幔再次挑起來一點:「包圍周圍所有城市!看管所有裂口!命令牧魂侍者全員出動,圍住孔末的時候,我要知道後方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紙紮人終於放下心來,磕頭回答。
「還有。」就在它要離開這間房間的時候,身影再一次幽幽開口:「一旦發現所有逃跑的,拘魂級別以上的陰靈,格殺勿論!無常級別,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看到對方的魂。」
「這裏發生的事情,沒有完全結束之前,任何陰靈不得泄露一絲一毫!」
「是!!」
紙紮人離開了。
房間針落可聞。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壓抑的咆哮猛地從帷幕中掀起,如同垂死的野獸!無比悽厲,如同用毛玻璃在心尖上刮過那樣,所有的帷幔轟然揚起。
帷幔之中,是一張巨大的床。而此刻床上,躺了一位蒼老的陰靈。
他穿着古式官服,面容扭曲,胸口上,赫然有一個人頭大小的洞!
對穿,可以從這面看到對面。而且……傷口周圍,冒着絲絲漆黑的陰氣。
純正的地府陰氣。
「好狠的一劍……」他的指甲握在床邊,咔咔作響,神色扭曲,從牙縫中說道:「閻羅級別的陰器……儒家居然能給你這種東西!但是……你不可能不知道擊中了我,居然不選擇追擊,而是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