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九十年代是個分水嶺,在這之前還能看見純真年代的尾巴,在這之後那就是市場經濟、資本大潮裹挾下的群魔亂舞的盛世,道德的滑坡遠勝於任何年代。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陳望中不知道這話是有失偏頗的荒謬之言,還是振聾發聵的警世良言。一介草民還沒有「達則兼濟天下」的本事的陳望中,也懶得費那份心思去琢磨這抵不上五毛錢的話題。
但他清楚,這個財富爆炸,小丑和英雄一併登上歷史舞台的年代,人最需要的是什麼。
曾經他也站在幾百上千人的面前,說着慷慨激昂的話,隨口說說也好,純粹放屁也罷,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
「你們很多人都是這個廠子裏的老人了,跟着清泉水泥廠,見證着它的一步步壯大,也目睹着它一步步走到今天。說是沒感情,你們的良心也會跳出來唱反調。這年頭,光有良心不頂用,也不能當飯吃。人活一張嘴,需要吃飯,需要鈔票去滿足平時的衣食住行。廠子黃了,誰也不願意見到如今這般境地。政府沒救活,鄭永年也是束手無策。我來了,我買下了廠子。我為什麼來?將幾十萬扔進來看着他打水漂?我傻嗎?不,我不傻。我不僅進來了,我還會投資幾百萬,擴大產能。知道為什麼將你們留下嗎?因為我覺得你們對這個廠子還有用,還能留下來和我一起憑藉着一雙手博出個朗朗乾坤,闖出個康莊大道。有人信我,願意跟着我干,日後不會虧待你們。不願意的,拿着最後一個月的工資,跟着那群在我眼中垃圾一樣的貨色,從我眼前消失。」
陳望中的一番話中,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幾百萬」這個刺人的字眼。幾百萬對清泉水泥廠這個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奄奄一息的廠子來說,是神話,是從天而降的最大餡餅。
餡餅確實夠大,可能不能兌現誰知道呢。前有政府,後有鄭永年,這些一朝被蛇咬,已經不抱多少希望的人,可不敢盲目的將所有的希望一股腦兒的全都放在這個不太了解的新老闆身上。
有人有疑慮,但也有人略微思考之後,做出了決定:「我願意。」
這筆賬很好算,最後一個月的工資,也才一百出頭,有沒有能有多少區別。留下來若是成了,那豈是一百塊錢能比得上的光明未來?就算是這小子說大話,完全是忽悠他們,和之前的鄭永年沒什麼區別,對他們來說也沒有多少讓他們肉疼的損失。
有人開口,有人跟風,最後的幾人就算還有不確定的疑慮,也還是打算跟着這小子看看情況。有搞頭那就繼續干,沒什麼油水,他們分分鐘鍾跑路也沒多難。
走的時候陳望中在水泥廠周圍轉了轉,真別說這廠子面積夠大,除了八百畝沒有開發的土地,光是廢棄的廠子倉庫就有七八處,依稀能見到當年這水泥廠全盛時期的影子。
跟在後邊的杜有才捉摸不透這個看起來沒多少話,也不願意輕易開口的新老闆,慢悠悠的伺候着慈禧老佛爺一樣,恭敬中帶着幾分害怕。能眼睛都不眨一下開掉二三十人的小子,眼睛那麼毒,以後在廠子裏八成是不能混一天過一天了。真要到了那程度,這小子手起刀落斷然不皺一下眉頭。還想繼續在這裏混飯吃的杜有才,就當他是老佛爺,誰叫人家能發工資呢。
杜有才的自我腹誹准了幾分,陳望中留下他這個在廠子裏有點威望,卻沒有多少真才實學的副廠長,也不過是緩兵之計,在沒找到更可靠的人之前,先讓他頂着。
陳望中交代杜有才明天就讓人開始清理廠子,後續的整體規劃完成了,馬上先干基礎性的工作,機器一到上馬安裝,陳望中要一個月之內恢復生產。
……
王文秀總覺得生活中少了點什麼,不知道是每天不能見到兒子的矯情,還是真的到了更年期心情的忽好忽壞。
家裏那口子常說她就是腦瓜子想得多了,想東想西,想着想着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都出來了。
陳望中在外邊跑了一段時間回家那天,王文秀扔下手裏的活計,開始了她作為一個母親,不厭其煩的做了千百遍的事情。
兒子煩沒煩她不知道,反正她樂意。
陳望中確實不煩,子欲養而親不待,年輕的時候或許沒多少感覺,經歷過人到中年的陳望中自然清楚這其中的酸楚和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