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西卡的指揮艦沒能開回愷撒港的內港。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它剛抵達防波堤,就開始下沉了。
羅馬戰艦為了追求速度,其外殼大量使用了輕木。而這種木頭,即便塗了防水的柏油且上了蠟,在水裏浸泡久了,仍然會吸水。吸了水的木頭不但影響速度,還會逐漸下沉。
所以這個時代的羅馬戰艦在設計上,只能近海作戰,且只能使用一天。戰艦在晚上的時候,必須要拖到海岸上風乾,第二天才能重新下水。
納西卡的五列槳帆船,從奧斯蒂亞港一路開過來,也花費了近一天的時間,再加上它的船體破損,這就加劇了船體吸水的速度。那些匠人估計的不錯,沒到下午五點,納西卡的指揮艦,就開始下沉了。
指揮艦開始下沉時,槳艙的槳手們爭先恐後地跑了出來,不等納西卡下令,就開始下餃子似地往海里跳。距岸邊不到百碼的距離對於這些希臘水手來說,游過去並不是問題。然而甲板上的那些傷員,還有海軍統帥大人,就比較難辦了。
納西卡站在船舷邊,臉色鐵青地盯着防波堤上,那個站在高處的少年。他穿着一件樣式古怪的棕色翻領皮衣,腰間扎着寬牛皮腰帶,配着同色的長褲和長筒軍靴。這套軍裝,納西卡雖然從沒見過,卻覺得那少年看起來,卻異常地精神,英氣逼人。
一件火紅的披風像面鮮紅的旗幟,在少年的身後飛展。高台下方還站着幾十個盔明甲亮的衛兵,他們齊齊無聲地望着這個方向,仿佛在欣賞一齣好戲。
「這個該死的愷撒。」納西卡咬牙切齒地道,「他還在等什麼?難道他要等我的指揮艦徹底沉入水中,他才肯來相救嗎?」
卡特心裏也着急,他在一旁已經脫了身上的盔甲,就等着往水裏跳了。偏偏將軍卻不肯脫甲,自己游去岸邊,而是要等着愷撒派船來接,他才肯下船。
卡特眼看着着水都快漫上甲板了,再等下去,他可沒本事將不肯脫甲的將軍帶到岸上去。他回頭對自己幾個忠心的屬下,使了個眼色。幾個屬下會意,上前齊齊一聲:請將軍原諒。就動手扒下納西卡的盔甲。
納西卡大怒,奮力掙扎,然而他哪裏是四五個身強力壯的水手的對手。很快納西卡就被扒得只剩下了一件貼身的襯衣,露出兩條肌肉無力的毛茸茸的腿。
「全體棄艦!」卡特大喊一聲,拉着滿口咒罵的納西卡跳入了海水。而甲板上,剩下的那些無力游泳的傷員們,卡特硬着心腸沒有回頭。
驟然跳入冰涼的海水,納西卡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他暗暗發誓今天所受的恥辱,他遲早要全部討回來。
卡特和幾名屬下,費力地將納西卡拖到了防波堤的緩坡處,一個個都是筋疲力盡,躺在緩坡上不停地喘氣。
納西卡冷得發抖,抱着雙肩牙齒打顫,他回頭看向自己的指揮艦,意外地看到一艘造型奇怪的拖船,沿着內河開了出來。拖船的船頭豎着一個兩人高的巨大三腳架,架子的下方,似乎連着勾鎖之類的器械。
一個水手跳上了尚未完全沉沒的指揮艦,將一個粗大的金屬勾子,掛在了指揮艦的船舷上。然後他回身讓那些傷員們都抓緊身邊的事物,固定住自己。
傷員們不明所以,但是仍然照做了。
那名水手四下檢查了一下,然後發出信號。
拖船上的操作人員開始旋轉絞盤,指揮艦的船頭從水裏抬了出來,接着是半條船身,海水從槳孔中爭先恐後地往出流淌。此刻雖然船身前高后低,但是角度不大,傷員們勉強還能穩住自己。
那名指揮艦上的水手跳回了拖船,大聲發出口令。拖船上的槳手開始倒劃,指揮艦就這樣被半拖着,帶着滿船的傷員,向內港的船塢開去。
「愷撒救了咱們的指揮艦,將軍。」船長卡特看到自己的戰艦免於沉沒,那些傷員也獲了救,心裏對愷撒充滿了感激。
納西卡冷笑:「狡猾的小狐狸,等着指揮艦沉了,才派拖船來?以為我看不出,他就是想看我的笑話?」
「將軍誤會了,我並沒有這個意思。」防波堤的上方,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納西卡抬頭,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淡笑着俯視着自己。
納西卡的目光掃過少年身前,雙排鋥亮的銅紐扣,以及衣領上的五顆精緻的金星時,他猛然醒悟自己是多麼狼狽。他羞愧地扭開頭。
天狼微微挑起嘴角,他示意身邊的人,去將那防波堤下,那幾個精疲力盡的人扶上來,然後天狼摘下肩上的披風,親切地替納西卡披上:「將軍受驚了,海風寒涼,快披上,別凍壞了。」
納西卡想狠狠地扯下那披風,摔在愷撒的臉上。多麼虛偽,狡猾的人啊,明明在一旁看足了好戲,如今裝起好人來,競也是像模像樣。
然而他捨不得那驟然加身的溫暖。他咬着牙,緊緊地攥着那件羊毛披風,意識到它竟然是這麼柔軟,這麼厚實。無論是從染色還是做工上,都是上乘的精品。他不自禁地拉着披風裹緊了自己。這一筆帳,他暫且記下吧,以後他會讓這個愷撒,好好償還的。
另一側,愷撒將自己的披風給了納西卡,立刻就有侍衛從身上解下自己的披風,要給愷撒披上。愷撒搖頭拒絕了:「不用,我不冷。」
「將軍,您身體不好,不能受風。」那位侍衛堅持道。
愷撒勉為其難地披上了披風,然後輕咳兩聲,對納西卡微笑道:「讓將軍見笑了,我自從到了海邊,就一直水土不服,實在是乘不得船。不然,我早就去奧斯蒂亞港的海軍司令部述職了。」
納西卡心中冷笑,嘴上卻和善地笑道:「年輕人,身體還是要當心的,不要等到我這個年紀,後悔可就來不及嘍。」說到虛偽,他納西卡政壇的經驗,不比愷撒這個少年更豐富嗎?笑裏藏刀的事,難道他納西卡會落了下風?
愷撒跟着打了個哈哈:「將軍,這邊請,您的指揮艦,船塢會將之清理出來,那些傷員,都會在軍醫院裏養傷,將軍不用掛念。」
醫院?納西卡抬起頭,看了眼遠處的愷撒港,發現愷撒港不僅有巨大的船塢和寬廣的內港,而且竟然已經建造了石頭搭成的醫院和公共浴池。
「你要將愷撒港當作永久營地?」納西卡吃驚地道,在羅馬的軍營里,只有永久營地,才會建造醫院和浴池等這些設施。
「差不多吧。」愷撒淡淡地道,「我身體不好,不能舟車勞頓。奧斯蒂亞港雖然是羅馬最大和最繁榮的港口,但是我是沒什麼機會去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納西卡一邊十分惋惜地說着,一邊打量着愷撒的臉色。
單從愷撒的臉上來看,納西卡看不出什麼病人的徵兆,不過他說起話來,倒總是語氣淡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體弱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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