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上風雪四起,何不思與冰綺盤膝坐在風雪中央,身不動,形不動,意念神思卻如同電光火石,無形的交鋒引動刀劍齊鳴,狹長的彎刀與鐵劍在空中激烈碰撞,刀芒劍氣驚走,在風雪中交織成一片璀璨,而風雪也成了彌天之勢。
「噹噹當」,
彎刀飛旋之際形同一輪輪弧月,鐵劍卻是直來直往,以快打快,激烈的一陣交擊後火星四起,融化些許冰雪,鐵劍「嗖」的一身飛回,復又斜插在何不思的身旁,已經變得滾燙的劍身融化出一片血水。
彎刀亦穩穩的飛回冰綺身側,刀身冰冷依舊,仿佛早已與這裏的寒冷融為一體。
風雪漸熄,兩人各自收回神劍,隱隱可見兩道影融入二人體內。
形同幻夢般的少女緩緩睜開眼,見布衣少年仍在閉目沉思,便伸出晶瑩潔白的手指先撫了撫刀身,待少年眉頭不再深鎖時才輕啟朱唇問道:「洗劍冰河的劍,說是劍法,為何卻又如此脫於行跡,完全沒有章法,只是一味的以快打快」,
何不思腦後的黑巾雖風輕輕搖擺,道:「那不是洗劍冰河的劍」,
「至少,不完全是」,何不思道:「家師話淒涼本也是洗劍冰河弟子,但劍術卻不局限於洗劍冰河,而是集百家之長,容納百川自成一家;我的劍亦是脫胎於拜劍紅樓,先後學習紅塵心法,魔羅武典和洗劍冰河的心法,雖得阿決師兄和家師言傳身教,但終不能擺脫過去的形跡」,
當日渡厄海一行話淒涼和鬼姥姥都有所準備,但卻不幸碰到了無極道主,導致竹籃打水一場空,何不思倒是在途中修成了心眼通,一身功力境界恢復,劍術根基俱都比往日更勝一籌,與白小真一戰雖是出乎意料,何不思卻也受益良多。
從渡厄海折返後,話淒涼越發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這個少年雖然天資不算高,但自身的秉性卻與劍十分契合,他的堅韌,他的毅力,他的心性在話淒涼看來乃是天生的劍客。
在話淒涼看來,學劍未必需要很高的天賦,所謂的劍術乃是殺人術,只要是能殺人的劍術都是好劍術,學會一門劍術是為了殺人,學會十門劍術也是為了殺人;天賦高的劍客若是心性不夠堅韌,就算學了十門劍術也殺不了人,而一個隱忍,堅韌,百折不撓的劍客只需要會一門劍術便足以殺人。
話淒涼有的是殺人劍招,但並沒有急着傳授給何不思,他希望何不思的心性能夠更上一層樓,待有朝一日,他的心鑄為精鐵,人也鍛造成百鍊之鋼,那才是他真正的學劍之日,為此,他特地為何不思選了北海這個苦寒之地。
他令何不思獨自前來,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苦修以磨礪其心志。
何不思並沒有想到,自己來到北海遇到的第一個人會是冰綺。
北海傳奇刀客,曾冰封三百里,力斬小雙頭魔的狐族冰綺。
北海的雪山中並不常見人煙,初來的那幾日何不思見到的只有雪原上的妖獸,巨大的雪原狼,兇猛的雪雕,快如閃電的異鼠,還有許多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雪原妖獸。
那一天,大雪漫山,腰挎彎刀的少女自風雪中而來,於白茫茫的天地間勾勒出一道幻夢般的影,而她前面不遠處的雪地里卻有幾分溫熱,那溫熱來自於倒在地上的巨大雪原狼,它脖頸間流出的血是熱的;而在雪原狼屍體旁的正是擦拭劍鋒的何不思,雪原狼屍身巨大,但冰綺第一眼看見的卻是那個一隻衣袖空空蕩蕩的布衣少年。
北海狐族生性冷漠,獨立行走在人世間,不入關中,不理俗世,一生與風雪相隨,整個狐族在神州大地上只有青丘國和塗妖山兩個朋友,其餘皆是世間塵埃,不值一哂。
刀客也生性冷漠,一身以刀為友,但當兩柄絕世名鋒於風雪中相遇的時候,她們同時都感到了對方的鋒銳。
這是一個真正的劍客,見到何不思的第一眼冰綺便這麼想。
他們自然而然的成了朋友,雖然兩人都少有言語,但所謂朋友從來就不是以言語相交,只有用心才能交到真正的朋友。
冰綺輕一頷首道:「原來如此,難怪你的劍如此怪異」,
何不思道:「若是當真刀劍相爭,你當在我之上,我所學劍法不多,沒有哪一門能勝過你,唯有這脫於形跡,
第一百六十五章血劫啟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