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深不可測
見到曹李氏的時候,王羨着實的驚艷了一回。
她見過很多士族人家的女郎小娘子,也見過高門內的端良嫡妻,只是素日所見,這些人無不是錦衣華服,緩髻傾鬢,輕點妝容,花鈿成飾。
曹祁瑞新喪,曹李氏便只得一身縞素,連妝面頭飾也一應沒有,再簡單不過的挽了個髻而已,乍一看之下,只能說是並非蓬頭垢面,足以見客。
可仔細看時,她鬢邊別着一朵白芙蓉,以花為綴,又叫人挑不出理兒來,偏又襯的她那張本就不俗的臉,越發的超塵脫俗,竟生出幾分世外仙女的姿態。
這夜色濃重,曹府燭火通明卻光線幽暗,曹李氏站在檐下,身旁侍女與她耳語幾句,才見她蓮步輕移,緩緩而來。
她身姿搖曳,合着夜風,帶的及地長裙踏出波浪。
王羨瞧得分明,她一遞一步,朦朧間露出的繡鞋鞋頭,綴着明珠兩顆,雖是一晃而過,卻足可見圓潤飽滿,是極佳上品。
許渡仍就站在她身邊,顯然看見了那兩顆珠,低聲與她說:「看起來,隴西李氏很偏愛李夫人。」
王羨吃了一驚:「你是說……」
鄭懋也聽見了,他聲音雖然壓得低,但也只是為了避免前面曹家的人聽見,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又沒打算瞞着鄭懋他們。
故而鄭懋在王羨稍一猶豫時,接過話來:「曹大人是沒有這樣做派的。」
他們久居官場,對曹問修了解更深,王羨只是攏了回眉頭,就什麼都沒有再說。
隴西李氏要真的看重李夫人,這些年,曹祁瑞寵妾滅妻,顛倒嫡庶,李氏又如何容他?
只是她不懂。既然偏愛,當年又何必下嫁?
她早與崔長陵達成過共識,以隴西李氏女婚配巨野曹氏,委實是低嫁了。
她這頭正出神,那頭曹李氏已施施然拜過禮,口中尊稱一句阿公,便又與崔長陵見禮喚令君。
崔長陵虛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至夜入府,驚擾夫人了。」
曹李氏以帕掩面,可聽聲音又不像是在哭,那聲音里,分明連一絲哽咽都沒有。
眾人不過寒暄幾句,崔長陵便吩咐了陳荃:「我與許渡進去看一看,你陪曹大人就留在外面吧。」
陳荃眉心一動,想起了他下午吩咐的話,要拿人,要拿曹祁瑞的那個妾。
他不願得罪人,就把這得罪人的差事丟到自己腦袋上來。
陳荃敢怒不敢言,這情緒是從前半天,一直延續至今的,他面上不露,應承下來,往前兩步,頂替了崔長陵方才的位置。
許渡因是叫他點了名,這才疾走幾步,遠離了王羨。
崔長陵領着許渡要上垂帶踏跺,可至於踏跺前時又站住腳,回過頭來看向的卻是曹李氏:「還要煩請夫人,與我二人一同進去。」
曹李氏一驚:「令君>
她顯然猶豫,崔長陵知她猶豫為何,淺笑一聲:「夫人帶着侍女與我二人入內,還有什麼不可的?」
曹李氏這才哦一聲,鬆了口氣,連聲說沒有,轉頭又與曹問修拜一禮,揚聲叫妙珠。
旁邊丫頭懂事,方才一直不敢近前,唯恐衝撞了貴人,眼下自家夫人叫,她才踩着細碎的步子挪過來,扶上曹李氏的手,與她一併朝着崔長陵的方向而去。
崔長陵進了屋,四下打量過一番,佈置是精緻的,一式一樣都彰顯出曹祁瑞生前是個極有品味的人。
只是這屋中少了些煙火氣兒。
他挑了把大漆靠背的官帽椅坐下去,看向李氏的目光始終偏開三兩分:「曹二郎君生前,並不怎麼在這屋子住嗎?」
曹李氏面上尷尬一閃而過,卻很快掩飾起來:「夫主常宿在西院裏。」
&夫人也不住這裏?」
曹李氏猛地抬頭看過去,嘴角是哂笑:「令君明知故問嗎?」
柔中帶剛,這位李夫人,與崔長陵先前所想,果然差不了多少。
一旁許渡皺着眉,顯然對她這樣的言辭很是不滿:「夫人……」
崔長陵卻一擺手打斷她:「夫人說的不錯,我是在明知故問。」
曹李氏的俊臉就垮了:「令君何意